“爾打算如何行了去?”
老爺子本以為三爺要說的是戶部一事,卻沒想到三爺居然要請旨去河南賑災(zāi),自是頗為意外,可轉(zhuǎn)念一想,戶部的事兒還可以緩緩,救災(zāi)的事兒卻是絲毫拖延不得的,對三爺敢于在此時出頭承擔(dān)責(zé)任之舉,心中還是很受用的,只是考慮到國庫眼下的情形,老爺子對救災(zāi)一事自不免頗多疑慮,這便神情慎重地出追問了一句道。
“回皇阿瑪?shù)脑挘瑑撼家詾橘c災(zāi)與固堤看似兩事,實(shí)則二而一也,堤若不固,來年依舊難保,二事當(dāng)一并而為之,兒臣愿總攬其事,肯請皇阿瑪恩準(zhǔn)。”
三爺乃是有備而來,應(yīng)對起來自是慷慨激昂得很,毫不猶豫地便將兩樁棘手無比的活計一并攬下,還真有些個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之氣概。
“皇瑪法在上,孫兒愿隨父王一并應(yīng)差,還請皇瑪法恩準(zhǔn)!”
三爺?shù)脑捯魟偮?,也不等老爺子有所表示,原本跪在人群里的弘晴便已動了起來,膝行?shù)步,來到了三爺身側(cè),神情激昂地跟著請?jiān)傅馈?
“嗯,爾父子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只是眼下國庫空虛,朕也難予爾等足額銀兩,此事恐大不易也,爾等可有甚章程否?”
老爺子昨夜一宿未眠,操心的正是這賑災(zāi)與固堤之事,自是清楚在沒有足額銀兩的情形下,這兩樁事的難度究竟有多大,這會兒見三爺父子如此勇于任事,心中當(dāng)真是欣慰得很,只是欣慰歸欣慰,具體到如何辦差上,老爺子還是得問個分明,畢竟這兩件事可都是關(guān)系到蒼生安危的大事,斷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的。
“回皇阿瑪?shù)脑?,兒臣也知眼下國庫困難,不敢奢求足額之銀兩,然,所求有三:一者,懇請皇阿瑪能免了河南今明之稅賦;其二,能給兒臣以節(jié)制河南以及河道總督衙門之權(quán)限;其三,懇請皇阿瑪能撥給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及糧秣三十萬石以為賑災(zāi)以及固堤之用,其余之缺額請準(zhǔn)兒臣以鹽引換之,若有此三條,兒臣定不敢有負(fù)皇阿瑪之重托。”
三爺重重地磕了個響頭,眼含熱淚地將所求之條件一一開列了出來,所述之正是昨日弘晴所之策,當(dāng)然了,這僅僅只是一部分,最為關(guān)鍵的運(yùn)作核心卻并不曾明。
“鹽引?”
鹽鐵之利乃是國之賦稅根本,向不得輕動,自大清開朝以來,也就只有平三藩之亂時,為籌集軍費(fèi)售賣了一些,三藩一平,便即取消,為的便是保證國之賦稅不失,此際三爺提出要鹽引,老爺子自不免有些犯遲疑了。
“皇阿瑪,此事萬萬不可,鹽鐵之利乃國之稅賦根本,此例一開,后患無窮也!”
“皇阿瑪,萬請慎重,此例輕開不得??!”
“皇阿瑪,賑災(zāi)雖緊要,可比之國之重器卻大是有差,萬不可因小失大,還請皇阿瑪明斷?!?
眾阿哥們本就不想見三爺成事,此際一見老爺子猶豫不決,可就全都來了勁了,不止是九爺?shù)热私械脷g,便是連四爺也跟著起了把哄,而那些親近八爺?shù)某紓冏砸膊桓事浜螅粫r間反對之聲噪雜成了一片。
“嗯!”
眾人不嚷嚷還好,這么一嚷嚷之下,老爺子可就來了氣了,極之不耐地一揮手,重重地哼了一聲,頓時便令正嚷得起勁的眾人盡皆成了啞巴。
“胤祉,依你看,須得多少的鹽引方能成事?”
老爺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拆臺之事,眼瞅著一眾阿哥們辦事時不見人,咋咋呼呼倒是一個比一個起勁,還真就火大得緊,只是這當(dāng)口上,卻也不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止住了眾人的咋呼之后,也沒再多啰唣,目光炯然地望著三爺,神情慎重地發(fā)問道。
“回皇阿瑪?shù)脑挘瑑砂倭f斤鹽引便足敷用,還請皇阿瑪成全?!?
三爺早就算過了總賬,自是清楚老爺子的底限是多少,此際道將出來,自是顯得頗為的自信。
“兩百六十萬斤么?嗯,朕準(zhǔn)了!”
老爺子乃是實(shí)干之輩,對鹽引的時常行情自是心中有數(shù),略略一算,見所費(fèi)不過八十余萬兩的白銀而已,比之弘晴提議的固堤十年之費(fèi)用兩百三十萬兩足足要省了一百五十萬兩之巨,就算三爺所提的糧秣要多出了十八萬石,也還是能省下一百余萬兩的銀子,這買賣自是做得過去。
“兒臣謝皇阿瑪隆恩!”
一聽老爺子準(zhǔn)了自個兒之所請,三爺懸著的心可算是就此落了地,自是趕緊謝恩不迭。
“嗯,爾且須記好了,不止災(zāi)民要賑濟(jì),固堤之事也斷不可輕忽了去,最少也要給朕保得十年不失,若不然,小心你的皮子!”
老爺子準(zhǔn)是準(zhǔn)了奏,可心底里到底還是不怎么放心得下,叮嚀之語也就顯得頗為的嚴(yán)厲。
“皇阿瑪放心,兒臣定謹(jǐn)遵皇阿瑪教誨,斷不敢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