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下官險些忘了一事,治河雖是已無虞,可漕運那頭又該如何應(yīng)對才是,不知小王爺可有甚高見否?”
一老一少都是屬狐貍的,這一談判起來么,自然是玩盡了花樣,啥以退為進,虛虛實實之類的把戲都玩了個遍,沒法子啊,這可是四百萬兩銀子的大買賣,別說少一成了,便是少一分都令人肉疼不已的,這不,一番拉鋸戰(zhàn)下來,愣是從午時扯到了酉時過半,夕陽已是西下,這才算是勉強達成了協(xié)議,以工部占六成八分、河南占三成二告了個終了,只是到了末了,弘晴都已起身要辭行了,榮柱卻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了最要命的關(guān)鍵之所在,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便出追問了起來。
得,這老家伙還行,沒被錢燒壞了腦袋!
若是榮柱不提這茬,弘晴也不會多,只會瞧榮柱不起,沒旁的,一個完全鉆進了錢眼里的官員,哪怕能力再強,學(xué)問再好,那都只會是只社稷蛀蟲而已,屬于不堪造就的一類,而今,榮柱既是提了此事,那就證明此人并非酒囊飯袋,也不是見錢眼開之輩,自是令弘晴很是高看了其一眼。
“此事本貝勒自有主張,斷然不會影響到治河一事的,此一條,還請榮大人放寬心好了。”
漕運改海運一事眼下還在籌備之中,為免爭執(zhí)早起,弘晴卻是不打算輕易對人說起的,哪怕雙方眼下屬于合作之關(guān)系,弘晴也不愿多提此事,這便含糊其辭地寬慰了榮柱一句道。
“小王爺明鑒,此事非同小可,漕運乃我朝之根本,一旦有失,則社稷必亂矣,若是不能明了個中究竟,下官便是百死也不敢應(yīng)命而為的,還請小王爺明示一二?!?
榮柱雖一直在地方上歷任,可說到底根子還是在京師的,身為正白旗人,他自是清楚漕運對京師的影響有多大,盡自對治河能得之利益分外的眼饞,卻也絕不肯因之誤了國之根本,這一聽弘晴不肯明,面色立馬便肅然了起來,正式無比地朝著弘晴行了個禮,慎重?zé)o比地開口發(fā)問道。
“也罷,此事重大,榮大人既是一定要知,那本貝勒說是可以,只是還請榮大人莫要外傳方好?!?
弘晴面如沉水地看了榮柱好一陣子,見其始終不肯低頭,心中對其自是更加高看了幾分,沉吟了片刻之后,還是決定給榮柱一個交代為妥,畢竟治河一事實是離不開河南地方的配合。
“爾等盡皆退下!”
先前談判之際,下人們早已被屏退,只是因著弘晴要走,眾人這才聞令趕來侍候,這會兒既是要談機密事,榮柱自不敢讓下人們聞之,忙一揮手,斷喝了一嗓子。
“喳!”
榮柱治家極嚴,他的話就是命令,一眾下人們自是無有敢不從者,便是其幼子穆寧也不敢留下,齊聲應(yīng)了諾,各自退下了廳堂,只留下弘晴與榮柱二人獨處。
“請小王爺賜教?!?
眾仆役退下之后,榮柱再無先前談判時的輕松自如,而是滿臉認真狀地朝著弘晴又是一禮。
“唔,榮大人對海運一事可有甚耳聞否?”
弘晴虛抬了下手,示意榮柱不必多禮,略一沉吟之下,還是沒急著說出答案,而是意有所指地發(fā)問道。
“這,下官知之不詳,僅知個中風(fēng)險頗大,據(jù)聞十人出海四人回,卻不知是真是假。”
榮柱雖說是有為之官,可限于眼界,于海運之事從來就不曾重視過,也就只是偶然與人閑聊時,當(dāng)笑料聽過一些奇談怪論罷了,這會兒一聽弘晴突然提起海運,一時間還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愣了愣之后,這才據(jù)實回答了一句道。
“榮大人所聞不過以訛傳訛罷了,海運雖是有風(fēng)險,卻并不比河運要高出多少,誠然,海上時有風(fēng)暴,其害極烈,然,若是算準潮時,依季節(jié)而行,卻也無須太過擔(dān)憂此點,且海運之船皆巨舟也,時下最大者,一船可載萬石貨,遠比河船大十倍而有余,抗風(fēng)浪之能力遠勝也,若是依海岸而行,縱遇風(fēng)險,也能抗衡之,不瞞榮大人,此正是本貝勒應(yīng)對漕運之道所在?!?
對于榮柱這等眼界只局限于大清之地的官員,弘晴已是見得多了,實際上,自打穿越到這朝代以來,弘晴還真就沒在朝中遇到過一個對海外之事有興趣的人物,當(dāng)然了,老爺子除外,只是老爺子對海外之事感興趣僅僅只停留在個人的興趣愛好上,向不會以此來定國策,這說起來也不是時人的錯,而是儒家思想的局限性之所在但凡受儒家思想熏陶出來的,大體上都只當(dāng)天朝乃是世界之中心,天朝之外,皆被視為蠻夷,自是不必加以理會,有鑒于此,弘晴自是不會對榮柱有甚瞧不起之處,而是耐心無比地為其解釋了一番,
“唔,原來如此,只是船與船丁從何來?運河若廢,所需變革處頗多,安置恐大不易也,不知小王爺可都考慮清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