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這是”

四爺生性敏感得很，這一見鄔思道神情不對，忙不迭地便停下了話頭，疑惑無比地看了看鄔思道，訝異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無甚，王爺且將今日覲見之事細(xì)細(xì)說說，鄔某也好有個通盤之思忖?！?

鄔思道并未急著回答四爺?shù)奶絾?，而是擺了下手，神情凝重地提出了要求。

“好叫先生得知，今兒個之事是這樣的”

四爺口才雖是缺缺，可記憶力卻是甚好，一番話說說得干巴巴地，可好歹算是將今日瑞景軒一事說了個分明。

“原來如此，陛下這是用心良苦啊?！?

靜靜地聽完了四爺?shù)年愂觯w思道卻并未給出甚判斷，而是搖了搖頭，感慨萬千地嘆息了一句道。

“先生何處此？”

鄔思道倒是感慨得緊，可四爺卻依舊茫然不知所以，愣了愣之后，還是不得不出追問道。

“陛下一生英明神武，到了頭來，卻須靠一外人幫襯著身后之事，豈不悲哉，然，若真能成事，卻又要強(qiáng)過唐太宗稍許了。”

眼瞅著四爺滿臉的詫異與茫然，鄔思道倒也沒再賣甚關(guān)子，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就此道破了謎底。

“方靈皋？他怎地能有此能為？先生怕不是有所誤會罷？”

哪怕鄔思道已是點(diǎn)出了關(guān)竅，可四爺卻并不信服，但見其眉頭一皺，已是滿臉疑惑地連問了數(shù)問。

“方苞又怎地不能了？嘿，尋常人若牽連進(jìn)似《南山集》這等案子，又豈能有幸哉？偏生那方靈皋不單無事，反倒能得圣心，試問滿天下有幾人能為此者？陛下之所以令其進(jìn)上書房，而又不予官職者，無外乎是欲其不與諸方有糾葛罷了，此又有甚難猜之處哉。”

鄔思道陰冷地一笑，毫不客氣地便教訓(xùn)了四爺一番。

“唔，若如此，小王當(dāng)如何自處方好？”

鄔思道的話雖是不甚好聽，可卻在理，四爺想了想，也沒找出甚不當(dāng)之處，只能是默認(rèn)了下來，自不愿再就此事多加糾纏，這便轉(zhuǎn)而問起了應(yīng)對之道。

“鄔某昔年也曾研讀過那方苞之文，若論文采，只是尋常，時人中或許算得不錯，可較之前賢，卻并不甚奇，唯其理學(xué)之道卻是精研頗深，于易學(xué)更是專精，似此樣人，往往注重細(xì)節(jié)，王爺若是帶著討好之心去親近，則必敗無地也，唯有勤勉任事，不爭便即是爭也！”

鄔思道再次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自信地笑了笑，語調(diào)淡然地給出了答案。

“不爭是爭？好，先生所甚妙，小王知道該如何做了?！?

四爺本性聰慧，呢喃了一聲之后，便已明白了鄔思道此策的妙用，心中頓時為之一喜，這便一擊掌，興致勃勃地叫了聲好。

“王爺且莫高興得過早，嘿，依鄔某看來，三爺那頭有高人，必也能看出陛下抬舉方苞之用心，想來也行的會是此道，若如此，王爺卻又未見得能爭得過三爺罷。”

這一見四爺興致高昂，宛若真就已進(jìn)了東宮一般，鄔思道忍不住便譏諷地撇了下嘴，毫不容情地當(dāng)頭便澆下了一盆涼水。

“嘶”

四爺正在興頭上呢，冷不丁聽得鄔思道這般說法，當(dāng)即便倒吸了口涼氣，險險些被噎住當(dāng)場。

“王爺這就怕了？”

眼瞅著四爺失態(tài)如此，鄔思道不單不出安慰，反倒是頗有些尖刻地又刺了其一句道。

“先生說笑了，小王行事但求對得起本心，其余那些勞么子么，小王卻也不屑去多計較。”

被鄔思道這么一譏諷，四爺臉上當(dāng)即便有些掛不住了，臉色紅得耳根子都發(fā)燒了起來，咬著唇，有些個置氣地回應(yīng)道。

“王爺能有此想頭怕不是好的，然，光有此卻是不夠，論功論能，王爺再如何努力，都難望三爺之項(xiàng)背，真欲有望，還須得看弘歷世子之努力，若不能勝過那弘晴一籌，事必休矣！”

這一見四爺發(fā)起了小脾氣，鄔思道倒是沒再戲謔，而是正容給出了個判斷。

“嗯，既如此，那小王便讓歷兒也到戶部歷練上一番好了?！?

鄔思道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說起讓弘歷出頭露面了，可惜效果么，實(shí)在并不算好，倒不是弘歷表現(xiàn)不好，恰恰相反，作為一個十?dāng)?shù)歲的少年，弘歷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之了得了，無論文還是武，都頗有可嘉之處，奈何跟弘晴那個妖孽一比，卻又實(shí)在是差得太遠(yuǎn)了些，此一條，四爺雖不愿承認(rèn)，可又不得不承認(rèn)，此際聽得鄔思道又是這般建議，四爺心中當(dāng)真感慨不已，長出了口大氣之后，還是決定親自出馬去幫著弘歷一把。

“呵，王爺此差矣，此事若是由王爺出面安排，可就著相了，不單無功，反倒會惹人閑話，得不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