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二章通天之路(六)青丘狐王的煩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星月光輝映照在通天玄武河上,映出了一條光帶,仿佛黑暗中有銀河蜿蜒而去,至于天際。
河畔,一點紅光如螢火,閃爍不定。
那紅光正持在張凡的手上,乃是發(fā)自一張精致的紅玉請柬。
這請柬上并沒有什么玄妙,不過是幾個古體大字,為:“誠邀東皇,蒞臨小女出閣之慶,青丘狐王,拜上”
極其簡單,沒有玩弄什么風(fēng)雅,甚至連具體的日期都沒有,更無那婚嫁雙方名姓,直如兒戲。
這般請柬,若是出自尋常人等之手,定會被視作瘋魔或惡作劇處理,然而現(xiàn)在將其發(fā)出的是上古十大妖王之一的青丘狐王,何況是借著玄武王之手送出,那就絕對不是什么玩笑了。
對此,張凡不過一笑,仿佛其上沒有具體的日期地點,早在他的意料當(dāng)中一般。
“果然是如此?!?
張凡隨手將紅玉請柬收起,抬頭遠(yuǎn)眺通天玄武河在天際縮成一條纖細(xì)的水線。
漸漸地,他仿佛不是站在靈仙界通天玄武河畔,而是置身于中央仙界的那條通天大河旁,隨便一眼遙望而去,就是俯瞰仙界勝景。
兩條河流,兩條道路,似乎在這一刻重合在了一起。
到了此時,張凡心中已經(jīng)了然了。其實,那些妖王們,并不是特意前來尋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天地之廣大,無人能以神識探查其身而不被他察覺;寰宇之浩瀚,無人能以天機(jī)數(shù)算料定其行止
那些妖王們,只是守在了通天之路的必經(jīng)之途上,僅此而已。
早在張凡離開孔雀明輪王,就被莫名地指引,行走在了固定的路途上而不自知。
這種力量,除非是初代妖皇重臨人世,否則不當(dāng)為任何大神通者所有,只能是那仙界碎片,中央仙界,自然地引領(lǐng)。
“有意思啊”
張凡一笑,舉步踏出,其所前往,并未改變原本的路線,好像不曾明悟,沒有恍然一般。
“無論如何指引,到得后來最后之決斷,終究還是我來做?!?
“走在什么道路上有什么要緊處,只要在岔道上,明得本心懂得選擇能得取舍,那任何一條道路,皆是通天之路?!?
“呼~”
風(fēng)乍起,吹起烏云遮蔽星月,待得云開霧散星月同輝,通天玄武河畔,早就人影全無,張凡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靈仙界之地,有諸國林立,皆為修仙帝道的前輩修仙者留下,能延續(xù)至今的,多是有妖王庇護(hù),或人仙青眼。
在遠(yuǎn)離九邊國的地方,一座巨城繁榮,正是靈仙界中一處國家的帝都。
張凡興之所至,隨著人流在行走在帝都整潔的青石路面上。
一路行來,類似的王國帝都所見多有,他早就沒有早先的好奇,也懶得打聽此處王國到底是何方妖王哪個人仙庇護(hù),只是單純地享受著這紅塵煙火喧鬧。
今日的帝都,卻又與往日不同。
帝都所在,為一國之核心,人文之鼎盛,本就是人口眾多所在,今日帝都中人數(shù)之多,更是平時的數(shù)倍。
行走在大街上,隨處都能見得小廝奔走往來,讀書人三三兩兩相伴而行,在那茶館酒樓之處,更是人滿為患,討論得不亦樂乎。
張凡稍稍留心一下,隨即搖頭失笑。
這些人等討論的,竟然此國今年的科舉考試情況,也是巧了,張凡來時今日,正是科舉放榜時。
人生得意事,莫過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往往前者得之,后者不遠(yuǎn),功名富貴亦是敞開前路,讓那些寒窗十載苦讀的書生并其家人,如何能不為之激蕩期盼?
這等事宜,張凡也只是在那遙遠(yuǎn)的前世聽聞過,今生人間,尚無此景得遇。
所謂的一朝金榜題名,帶花夸街,對張凡來說自是全無吸引力,不過當(dāng)做熱鬧看看,也是無妨。
在帝都中不知幾百萬人的期待中,時間一點一點地挪著,終于到了午后。
“嘩~”的一下,遠(yuǎn)處某地忽然開始沸騰,似人聲而詭異,無形中瘋狂蔓延。
霎時間,人群頓時如波濤滾滾一般,接踵摩肩,彼此簇?fù)碇?,向著那個喧嘩的源頭處行去。
“放榜了,算算時間該是放榜了?!?
“快去看看,不知今期能否得中?”
“同去同去~”
“愿某某保佑我兒\夫君”
類似的話語,在人群中各處響起,擔(dān)憂與期盼,成了一種濃郁的氛圍將所有人包裹在其中,步步向前。
隨著人流,張凡亦是到了那個百萬人急切的焦點。
一道朱紅宮門敞開,有護(hù)衛(wèi)有閹人,絡(luò)繹而出,口中唱喝著姓名,一個個名字被提上金榜。
每當(dāng)一個名字被唱出的時候,都有人欣喜若狂,甚至瘋癲昏厥于地者;每一個名字被唱過,都有更濃重的失望與期待在人群中蔓延。
無論是愿也不愿,甘也不甘,片刻過后,數(shù)十人榜上有名,百倍千倍于此的讀書人,則是黯然神傷,踉蹌而去,也不知個中幾日期待來年,幾人放棄了希望另謀出路?多少個臉上強(qiáng)顏歡笑,心中妒恨欲狂?眾生有相,在這些讀書人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榜單剛剛放出,新科進(jìn)士剛剛決出,還不等人群散去,足足上千下人小廝,簇?fù)碇粋€個富貴老爺,都是城中體面人家,朝上官宦顯貴,一擁而上,撲向了那些新科進(jìn)士。
“搶女婿嘍搶女婿嘍”
人群之中,閑漢地痞,無聊人士,紛紛起哄,他們等著這一幕很久了。每逢新科進(jìn)士及第,金榜題出,就是這些帝都大戶們搶女婿的好時候。
數(shù)十新科進(jìn)士,或是早有準(zhǔn)備,或是措手不及,或是甘之如飴,或是驚駭欲絕
在這些富貴人家,小廝幫閑的身后,一抬抬餃子緊隨其后,顯然是想等著自家人搶得了佳婿,就一把裝了抬回家中,尋得吉日就將事情辦了。
見得這一幕,張凡先是錯愕,繼而莞爾,如此景象在前世閑來閱讀前人筆記小品時偶有見得,不曾想時隔數(shù)百年,竟然在這靈仙界親見得了。
搖了搖頭,張凡也看夠了熱鬧,正要離去時,心中忽然一動,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似的,忽地扭頭望向了一個方向。
那里,本來如墻般的人群猛地一下喧嘩了起來,前排撲倒后排踐踏而過,足足有數(shù)百小廝一擁而上,撲向了場中。
這些小廝一水的青衣短打,或手持棍棒,或肩抬軟轎,毫不遲疑地一撲而上。
旋即,棍棒及身的悶響,嗚嗚呼痛之聲,穢語皺罵不止,又被殺豬般的慘叫取代場中一片混亂,數(shù)十新科進(jìn)士一頭霧水,呆立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