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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小賣鋪

今天的天氣不知道怎么回事,作出水來了,尿頻尿不盡般,過會兒就下點雨,地面干了又濕,影響工程進(jìn)度。

考慮到安全因素,工人下午也沒能開工。

有的工人三五個一起,找輛車去了鎮(zhèn)上消遣,有的舍不得那錢,在宿舍咸魚樣的睡大覺,有的在烏煙瘴氣里打牌,牌品差的會當(dāng)場踢桌子爆粗口,完事了接著來,也有的會買魚料,出來找個地兒安靜的釣魚。

要是釣到了魚,可以拿給食堂或者飯館做,食材的費用不用付,只要出一點錢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

戚豐蹲在河邊把鉤子上的魚弄下來丟進(jìn)魚簍里,他從袋子里撈出一條蚯蚓,串到一半時停住,眼皮沒抬,頭也沒回的低喝,“出來。”

黃單沒想著躲藏,他不快不慢的走過去,停在男人身后幾步距離。

聽著腳步聲靠近,戚豐捏著半截在外的蚯蚓,指尖稍稍用力,將蚯蚓對準(zhǔn)魚鉤一串到底,他扯放魚線,等那魚鉤帶著蚯蚓埋入水中才轉(zhuǎn)身,見著來人是誰后就瞇起了眼睛。

“怎么又是你?”

男人蹲著,黃單的眼角朝下,是俯視的角度,“我爸在附近釣魚。”

戚豐把手伸進(jìn)水里隨意洗洗,他站起來,高大的身軀拉伸,一股壓迫感釋放出去,看過來的目光深諳,裹挾著歲月贈予的穿透力。

黃單的頭往上抬,從俯視變成仰視。

戚豐的眼睛還是瞇著的,“你爸釣了幾斤的青魚?”

黃單說,“我不知道重量,提著挺沉的。”

戚豐摸出煙盒,一副態(tài)度溫和的模樣,“好了,現(xiàn)在告訴叔叔,你爸釣魚的地兒不在這邊,你為什么要過來?”

黃單說,“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做不了我的叔叔?!?

戚豐甩出一根煙,拿手指夾著在煙盒上點兩下,他輕笑,“哦?那我適合做你的什么?”

黃單中午瞅著桌上的奶茶發(fā)呆,這會兒聽到男人的問題,就想到那句廣告詞——你是我的優(yōu)樂美。

他的嘴角抽抽,覺得那奶茶的廣告詞有毒,自己不知不覺的就中毒了,“我是小瑤的哥哥,她叫你戚大哥,我要是叫你叔叔,這就是亂了輩分?!?

戚豐咬住煙,“說的也是?!?

黃單說,“我可以跟小瑤一樣叫你……”

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他,“你是同性戀。”

黃單呆住了。

戚豐啪嗒按動打火機(jī),沒點煙,他又按,重復(fù)兩次后才準(zhǔn)許那竄火焰把煙燃黑,“一個跟著初戀跑到人老家工作了好幾年回來的同性戀,真有意思?!?

黃單不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男人。

戚豐莫名被看的不自在,也不舒服,他從心底生出一種要把青年那雙眼睛蒙住的沖動,“被我說中了?”

黃單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跟著初戀去她老家工作的事?”

戚豐呵笑,氣息里多了煙味,“你說呢?這當(dāng)然都是你爸親口說的。”

黃單明白了,原主他爸喜歡拿家里那些事翻來覆去的說,他往酒桌上一坐,幾杯酒下肚,嘴里的唾沫星子就會亂飛,話多的讓人吃不下飯。

氣氛僵了,黃單認(rèn)真的說,“我不是?!?

戚豐半天才明白是回答的上一個問題,“不是?不是你||他||媽||的盯著叔叔的屁||股看什么?”

黃單的眼皮猛地上抬幾分,中午那會兒男人說他的心思骯||臟,原來是這么回事,“那只是一種……”

戚豐吸一口煙,似笑非笑的問,“一種什么?”

黃單想了想說,“我還沒想好怎么形容?!?

戚豐差點嗆到,他將那團(tuán)煙霧噴在青年臉上,“借口想不出來了是嗎?”

“要不是我聽你爸說過好幾回,還以為你那個初戀是個男生?!?

他平時對什么都是一種無所謂的姿態(tài),難得露出饒有興趣的一面,“我挺好奇,你喜歡人女孩子喜歡了好些年,腦子里是怎么突然多了那種骯臟心思的?”

煙霧強(qiáng)硬地塞進(jìn)黃單的鼻腔里,他難受的咳嗽,“我沒有?!?

“我對你,不是那種骯臟的心思,我看你的屁||股,不是想要碰你?!?

戚豐愣了愣,他用犀利的眼神盯著青年,想到了什么以后就哈哈大笑,“小弟弟,你該不會是想要跟我上|床吧?”

“不對,應(yīng)該說是想要我|上||你?!?

說到這里,戚豐笑的更厲害,就跟知道多么好笑的事情一樣。

笑夠了,他把煙塞嘴里抽一口,“我就說嘛,你這個小東西怎么敢打我的主意,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初戀結(jié)婚,你傷心過度,腦子都壞掉了?!?

黃單也愣了,幾秒后,他的下顎線條收緊,那是一種不開心的弧度,他現(xiàn)在不開心。

耳邊有水聲,黃單的眼皮掀了掀,看到男人撈起魚竿,一條筷子長的鯽魚在鉤子上掙扎,從它身上灑下來的水被太陽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漂亮又殘忍。

“你說的這些話,我不喜歡聽?!?

背后傳來青年的聲音,啞啞的,有點兒難過,戚豐心里覺得搞笑,那句“你喜不喜歡關(guān)我屁事”還沒說出口,手臂就抖了一下,手掌中的鯽魚一下子掙脫了掉到地上,快速蹦到水里去了。

“……”

低罵一聲,戚豐叼著煙,重新把魚鉤拋進(jìn)水里,“別在我這兒杵著了,趕緊給我離開?!?

黃單沒出聲。

戚豐彎腰夠到腳邊特大號的水杯,他直起身子后仰著頭喝兩口水,突起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沒有咽下去的水淌下來,沖走脖子里的汗珠,打濕了t恤領(lǐng)口,性|感而又充滿野性。

黃單看了男人一眼,“你覺得我是同性戀,在偷看你的屁||股,想跟你上||床,所以你不讓我叫你戚大哥?”

戚豐把水杯的蓋子蓋上,“臟了耳朵?!?

黃單蹙眉,“你說什么?”

戚豐的太陽穴一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點怕,操,邪了門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小東西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父母,但是,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我會替你父母教訓(xùn)教訓(xùn)你?!?

黃單突然走近幾步,停在男人身前,他抬頭,嘴唇微張,有話要說。

戚豐慵懶的勾唇,說話時嘴邊的煙抖個不停,聲音里有笑意,眼底沒有,“怎么?想勾||引叔叔?”

不怪戚豐,眼前這人長的嫩,那張臉看起來比他妹妹要小,總覺得是個十□□歲的小伙子。

黃單說,“兩件事,一,我再重復(fù)一次,小瑤叫你戚大哥,我不能叫你叔叔,那樣讓人聽見了會不好,二,我不是?!?

他一字一頓,“我不是同性戀?!?

同性戀會對異性有感覺,不單單是情感,還有|性||沖動,可他兩樣都沒有。

在現(xiàn)實世界,追求黃單的有異性,也有同性,不管他是在哪個年齡段,每一個追求者都被他拒絕了,因為沒有感覺,也不會準(zhǔn)許哪個人闖入自己的世界,很不喜歡。

沒想到會莫名其妙的穿越,更沒想到會遇到一個特例。

黃單的心里有一點委屈,為他自己。

他好不容易破例,準(zhǔn)許一個人任意妄為,可他卻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存不存在于自己的現(xiàn)實世界,很悲哀,也很無力。

假設(shè)那個人和自己一樣,在現(xiàn)實世界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某一天稀里糊涂的穿越了,以為回來就是結(jié)束,卻沒想到后面還會有一次又一次,那為什么只有他一直記得?

黃單的腦子里有點亂,不想說話了,于是他轉(zhuǎn)身轉(zhuǎn)身就走。

戚豐被青年離開時臉上的失落怔住,“搞什么?”

他瞥過去,發(fā)現(xiàn)青年停在不遠(yuǎn)處,想也不想的大步走過去,“喂,你……”

后面的話聲戛然而止,戚豐的瞳孔一縮,他瞪著地上的小家伙,又去看小家伙旁邊的青年,艱難地吞咽一下唾沫,“別動。”

反應(yīng)過來時,戚豐的面部抽搐,青年一直都沒動,跟釘子一樣釘在原地。

黃單抿著嘴唇,他來時沒看到這條火紅的長蛇,大概是嗅到了故事的味道,覺得有熱鬧看,就湊上來了。

戚豐把煙掐了,視線四處掃動,一根樹枝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不行,太短了,他把視線挪開,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怎么都找不到合適的東西。

黃單在第一個世界上山抓蛇的過程中就被蛇咬了,男人說是無毒的蛇,現(xiàn)在支起上半身的蛇要粗兩圈,看不出來有沒有毒。

蛇嘶嘶的吐著蛇信子,黃單沒慌,但他怕疼。

他沒有移動,甚至不敢轉(zhuǎn)過身,不過他知道男人不會不管自己。

冷汗從額角滴落,戚豐抬手一抹,喉嚨里很干,快冒煙了,他掃動的目光忽然頓住。

就在這時,那蛇動了,猛地朝黃單的小腿咬去。

黃單沒等來疼痛,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條人影從后面竄來,下一刻就是蛇被扎進(jìn)土里的一幕。

危機(jī)解除后,戚豐喘口氣,邊扯著t恤扇風(fēng)邊說,“我經(jīng)常來這邊釣魚,一次都沒見過這家伙,看來是你身上的味兒香,把它給吸引過來了?!?

黃單一把拽住男人的手。

戚豐猝不及防,直到掌心的繭被撓了,他才大力反擊,將青年的手臂揮開,鐵青著臉低吼,“你他|媽||的是不是以為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屁話?”

黃單再次去拽。

按理說,戚豐這次應(yīng)該有所防備,不會讓青年得逞,他年少就在工地干活,手上的力氣極大,輕松就可以將對方弄開。

見鬼的是,戚豐又讓青年得逞了。

黃單這回只是摸了一下就松開手,“我原諒你了?!?

戚豐把那只手掌在褲子上擦擦,他的面色陰沉,“原諒我?有沒有搞錯,要不是我,你這會兒已經(jīng)躺地上半死不活了?!?

黃單不再重復(fù)。

因為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原諒你每一次的冷漠,嘲諷,厭惡,我不會跑,我就在原地,等你重新喜歡上我,像之前一樣。

他想,不管還有沒有下一次見面,這次已經(jīng)見到了不是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哪怕只是一場夢,也不錯,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毫無意義。

黃單說,“系統(tǒng)先生,我找到他了?!?

系統(tǒng)也沒問是誰,“恭喜。”

黃單說,“謝謝?!?

系統(tǒng)少有的多問一句,“黃先生打算怎么做?”

黃單說,“既來之則安之?!?

系統(tǒng),“在下認(rèn)為,以黃先生良好的心態(tài),得償所愿不是難事?!?

黃單一愣,“是哦?!?

他在心中自自語,“我只是好奇,是不是每次穿越,他都是跟我一起的?!?

系統(tǒng),“實不相瞞,在下目前還在實習(xí)期,沒有權(quán)限,無法幫到黃先生,您能找到人,想必也能在不久的將來找到答案?!?

黃單說,“嗯,我也那么覺得?!?

他問道,“系統(tǒng)先生的實習(xí)期什么時候結(jié)束?”

系統(tǒng),“還有八年?!?

黃單,“……”

系統(tǒng),“在下這邊的時間線和黃先生所屬世界的時間線不同,如果按照黃先生那個世界的時間線來算,在下的實習(xí)期還有七年零三個月?!?

黃單心說,沒區(qū)別吧?實習(xí)期真久,好可憐,等系統(tǒng)先生成為正式員工,應(yīng)該能為他多提供些信息。

系統(tǒng),“實習(xí)期的最后一個月要參加考試,通過了才能成為正式員工,在下還有一份試卷未做,黃先生有問題可以叫在下?!?

“好哦,你加油?!?

黃單理了理思緒,抬眼看面前的男人,發(fā)覺對方正在拿尖石頭砸蛇的脖子,血淋淋的,“我很喜歡吃蒸蛇膽?!?

戚豐的動作沒停,把死蛇丟進(jìn)水坑里,懶得搭理。

黃單沒有沿著那句話往下說,變了一個話題,“我家的狗不見了?!?

戚豐仍然不搭理。

黃單抿了抿嘴,“我是說它的尸體不見了,中午我見到你之前,就是去挖土包的,發(fā)現(xiàn)它不在里面睡覺?!?

戚豐的面部漆黑,頭一次聽到一個人把埋尸下葬說成睡覺,他終于開尊口,字里行間都是不耐煩,“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黃單說,“賀鵬之前有好幾次都說要把我家的狗吃了,中午還跟我提過我家的狗,他……”

戚豐出聲打斷,“誰跟你說的你就去找誰,別在這兒耍你的小伎倆,對我沒用。”

黃單說,“哦,那我去找他好了?!?

戚豐沒來由的不快,“別怪我沒警告你,賀鵬是男女通吃,你小心被他扒了皮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黃單的腳步不停,沒給什么回應(yīng),他在心里問,“系統(tǒng)先生,男女通吃叫什么?”

系統(tǒng),“在下幫您查過,那種人叫雙插頭?!?

黃單長見識了,“很形象?!?

戚豐聽著車子的引擎聲,他把蛇丟坑里,點根煙繼續(xù)釣魚。

半路上,黃單的手機(jī)響了,他把車停在路邊,按了接聽鍵,那頭是劉總的聲音,叫他去辦公司復(fù)印文件,“我馬上去。”

辦公室的鑰匙由原主保管,現(xiàn)在歸黃單管,上班開門下班鎖門。

今天是周一,黃單下午要上班的,他見主任沒來,辦公室就自己一個人,就拿著鑰匙回去了。

這會兒被抓包,黃單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就是原主他爸如果知道了,會很焦慮,急急忙忙帶上好煙去領(lǐng)導(dǎo)那兒為他說好話,生怕丟了臉面,也怕丟了這份工作。

黃單抽空看看腳邊袋子里的青魚,還活著,他轉(zhuǎn)方向盤,往公司方向開去。

原主的感情受挫,連出去打拼的意志也沒了,所以他就回到父母身邊,公司幾個月都發(fā)不出工資,他也干著,因為很閑,沒什么工作要做。

黃單找位置停車,關(guān)上車門就去辦公室。

太陽西斜的坡度越來越大了,河邊的戚豐熱的汗流浹背,天上飄小雨點,砸的他滿臉都是,“媽的,什么鬼天氣!”

嘬兩口煙,戚豐收拾漁具回去,把一簍子魚丟一食堂的廚房,說好晚上帶工人來吃,他沒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去了對面那棟樓,直奔二樓,“賀鵬人呢?”

宿舍里彌漫著嗆鼻的煙味,有人回話,“賀工頭跟張老板的兒子出去了?!?

戚豐的眉毛往上挑了挑,“去了哪兒?”

那人說,“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倆一塊兒走的?!?

戚豐去了小賣鋪。

張瑤在給一個過路的拿煙,看到從門口進(jìn)來的人就笑著打招呼,“戚大哥?!?

戚豐坐在展示柜旁的塑料凳子上,“怎么小賣鋪就你一個人?”

張瑤收錢關(guān)抽屜,“我爸去河邊釣魚了,我媽在菜地里,我下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車不在,我哥不是去公司,就是去我爸那兒拿魚了。”

她仰頭按遙控器開電視,“他們?nèi)疾辉?,我怕價格記錯,還拿出進(jìn)貨的小本子翻看?!?

戚豐從展示柜里那瓶礦泉水喝,“你有沒有發(fā)覺你哥不對勁?”

張瑤扭頭說有,“戚大哥,我跟你說個事,你別笑啊,我今天早上看到我哥打蚊子打哭了,不是流一滴兩滴眼淚,是淚流滿面?!?

戚豐嘴里那口冰水差點噴出去,“你說你哥打蚊子打哭了?”

張瑤點點頭,“哭了很久?!?

戚豐沒忍住,他抖著肩膀笑出聲,“你哥真嬌氣?!?

“我哥才不嬌氣呢!”

張瑤瞪他一眼,“那是情傷太要命了,我哥人雖然回來了,但是心還在他的初戀那兒?!?

戚豐把礦泉水提到柜臺那里,從口袋里拿出兩個鋼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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