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每次接一個任務(wù),心里都有一份嫌疑人的名單,按照線索一個一個的排除,周嬌嬌在這次的名單里面,但他沒想過她已經(jīng)死了。
盡管之前黃單問陸先生,對方回答說鬼在120區(qū)的存在方式各有不同,鬼跟鬼之間也不一樣,有的沒形體,有的有,混在人群里很難分辨。
他還是沒往周嬌嬌身上聯(lián)想。
周嬌嬌給黃單的感覺就是一個青春年少,天真單純的鄰家女孩,有時候會大大咧咧,她的身上散發(fā)著陽光明媚的味道,很真實。
一個死了的人,竟然還能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
黃單再去看遺像,內(nèi)心的震驚依舊強(qiáng)烈,他把視線移到中年人的遺像上面,周父在他看來,就是個對女兒過分溺愛的父親,沒想到也不在了。
“舒然,你坐啊,媽,去把我房里的糖果都拿出來!”
周嬌嬌開心的跑進(jìn)堂屋,沖著婦人吩咐,手還往黃單身上碰,卻被陳時給揮開了。
黃單的腦子有點亂。
他快速整理著思緒,周嬌嬌跟她爸死了,她媽能看到她,應(yīng)該也能看到她爸,還知道他們?nèi)ミ^畫室。
掃了眼進(jìn)堂屋后面不改色的陳時,黃單確定了,他早就知道周嬌嬌跟她爸不是活人。
陳時見少年看向自己,他摸摸鼻子,覺得今晚要跪搓衣板了。
黃單把這事先壓著,回去再說。
婦人端著裝滿糖果的果盤出來,把果盤放在黃單旁邊的茶幾上,她站在女兒面前,情緒有些激動,眼眶紅了起來,“嬌嬌,你能再喊媽一聲嗎?”
周嬌嬌站在自己跟她爸的遺像前,淡淡的說,“喊不喊的,都沒什么意義了。”
婦人失聲痛哭。
周嬌嬌蹙蹙眉心,“今天我的朋友來看我,你能不能別這樣?”
婦人忙說對不起,她邊擦眼睛邊說,“媽……媽去里面……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就喊媽一聲……”
黃單望著婦人離去的背影,看來母女之間的感情不好。
再有就是,周嬌嬌不是那種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還在按照原來的軌跡生活的人,她知道,從她看遺像的表情上能看得出來。
果盤里的糖果少了一個,周嬌嬌剝了外面的那層糖紙把糖果丟進(jìn)嘴里,她還是跟平時一樣,不會用舌頭卷著糖,等它慢慢融化,而是直接咬。
嘎嘣嘎嘣的聲響在堂屋里持續(xù)了好一會兒,直到周嬌嬌的嘴里多了糖果的香味,蓋掉其他味兒才停。
她看黃單時,臉上又掛起了一抹微笑,“舒然,你怎么不吃糖?哦我知道了,陳時不讓你吃我的東西,你喜歡他,聽他的話。”
黃單,“嗯。”
周嬌嬌撇撇嘴,“我也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似乎桌上的遺像壓根就不存在,沒有生死這條界線帶來的陰森,他們跟之前一樣的交流,仿佛就只是年后有些天沒見了而已。
黃單有點怕鬼,但是不怕周嬌嬌,因為很熟悉,他沒開口,陳時代他說了,“你已經(jīng)死了?!?
周嬌嬌要說什么,被陳時一擊冷眼給逼回去,她重新露出笑臉,“舒然,你來找我,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黃單對陳時說,“你在外面等我?!?
陳時皺眉,“不行。”
黃單說,“我不會有事。”
周嬌嬌同時也說,“陳時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不會傷害舒然的?!?
陳時冷笑,“撒謊也不臉紅,誰把他嚇?biāo)赖???
周嬌嬌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硬起來,她的身子顫抖,眼睛微微瞪大,那里面充滿了驚慌無措。
黃單的眼皮一跳,他知道原主是被嚇?biāo)赖?,卻不曉得這事跟周嬌嬌有關(guān),現(xiàn)在想想也有蛛絲馬跡,當(dāng)初自己穿越來這個世界,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周嬌嬌的手。
門開著,一陣?yán)滟娘L(fēng)刮進(jìn)來,把桌上的糖紙吹起來,飄到周嬌嬌的身上,她伸手捏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舒然,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翻來覆去的就是那幾個字。
黃單看著一個死了的人在自己面前哭,那些淚水都是真的,布滿了整張臉,他感到震撼,這個區(qū)的鬼跟人太像了。
就在這時,黃單忽然一個激靈,在陳時跟周嬌嬌眼里,他也早就死了。
不對。
如果這副身體的主人還是張舒然,他死后以人的形體活著,一定會找把自己嚇?biāo)赖闹軏蓩伤阗~,可他沒有。
周嬌嬌可能猜到了他不是原來的張舒然。
黃單在心里詢問陸先生。
系統(tǒng),“有的人死后,會忘記生前的一些事,忘多忘少,由各種因素決定,有的會想起來,有的在投胎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黃單一愣,那周嬌嬌會不會只是以為他忘了?
周嬌嬌接下來的話讓黃單的猜想得到證實,“我……我看你還跟我說話,就知道你是不記得當(dāng)時的事了,舒然,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想害人,那晚我跟死在學(xué)校里的一個姐姐說話,不知道你也在場……”
黃單瞥陳時一眼,恐怕對方也是那么以為的,還當(dāng)他是張舒然,只不過忘記了一點事。
他心想,回去要好好跟陳時聊一聊了。
周嬌嬌很崩潰,她不停的哭,臉上的皮變的發(fā)紅,給人一種皮||肉快要裂開,從里面滲出血水的錯覺。
黃單問過陸先生,知道原主已經(jīng)去投胎了,“過去的就算了?!?
周嬌嬌哭泣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抖著嘴唇,小心翼翼的問,“舒然你原諒我了嗎?”
黃單點頭,“嗯,原諒你了?!?
周嬌嬌又哭又笑,一把握住黃單的手,“舒然謝謝?!?
陳時見不得誰碰少年,他當(dāng)下就把周嬌嬌的手弄開了,口氣很差,“行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有什么要說的就趕緊說吧。”
黃單看看陳時。
陳時咳一聲,他不再說話,闔了眼簾扒著少年的手指頭玩。
黃單問周嬌嬌,“你愿意跟我說說你的事嗎?”
短暫的靜默過后,周嬌嬌垂眼摳著手上的指甲油,“我爸那時候一心撲進(jìn)公司里面,天天都在忙著生意上的事,他很少回家,也不管家里的事?!?
她的語氣平淡,好像說的是別人家的事,跟自己無關(guān),“有一天我在班上跟同學(xué)說話,被老師叫到教室外面罰站,我就提前從學(xué)校翻墻回來了?!?
“等我上了樓,準(zhǔn)備去睡一覺的時候,聽到臥室里傳出我媽的叫聲,還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知道他們在干什么,我覺得惡心,放下書包就跑了出去?!?
周嬌嬌撓撓臉皮,“我媽知道我回來過,她哭著求我,叫我別告訴我爸,我答應(yīng)了,舒然,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很不對?可我不知道怎么辦,如果我爸知道了,我就沒有家了,他就算不會打死我媽,也會跟我媽離婚的?!?
“到那時候我會成為一個累贅,一個踢來踢去的皮球,一個討人厭的拖油瓶?!?
黃單沒說話,陳時也沒,堂屋里只有周嬌嬌的聲音,她非常平靜,不哭不笑,把家里丑陋不堪的一面全部撕開了攤在眼前,“我媽騙我,她說以后不會再跟那個男的聯(lián)系了,但是沒過多久,我又在家里看到了對方?!?
“那天我媽坐在椅子上哭,說他們是相愛的,還說等我成年了,她就會跟我爸離婚,叫我跟她一起過,我不想回家了,叫我爸給我打錢,在宿舍里住了下來,慢慢的我開始逃課,偷偷跑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
“我的成績下滑的很厲害,變成全班倒數(shù),班主任找我談話無效,于是就給我家里打電話,我媽告訴了我爸,結(jié)果我爸一回來就打我,他把我打了一頓,接了通電話就回了公司,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比事業(yè)更重要。”
黃單一邊聽,一邊搜索之前了解到的信息,難怪周嬌嬌會說家里就她跟她爸,在她心里,她沒有媽了。
“去年的事了,那天是星期三,我在網(wǎng)吧上網(wǎng),我爸找來了,當(dāng)著網(wǎng)吧很多人的面兒罵我打我,我跑了出去,他在后面一直追著……”
周嬌嬌的聲音頓了一下,終于露出自己不是旁觀者,而是當(dāng)事人之一的痕跡,“車禍發(fā)生的時候,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等我站起來,看到我跟我爸被車輪壓著,身體東一塊西一塊,才知道我們都死了?!?
“如果我當(dāng)時沒在街上亂跑,也就不會出事,還害了我爸,可要是我不去網(wǎng)吧,或者我爸不來找我,打我罵我,我也不會亂跑,再把時間往前推移,那更有的說了?!?
她撓著臉,“舒然,其實不管從什么時候開始說起,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結(jié)局都不會變,就跟命定的一樣?!?
黃單揪著兩個字,“車禍?”
周嬌嬌嗯了聲,“是一起連環(huán)車禍。”
黃單驀然側(cè)頭。
陳時繼續(xù)扒拉少年的手指頭,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黃單擰眉,不管周嬌嬌說的連環(huán)車禍跟陳時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都先擱著,回去再提出來談。
他明白周父的溺愛是怎么來的了,是無盡的愧疚,自責(zé),后悔堆積起來的。
周父生前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一心只顧著自己的事業(yè),對女兒疏于管教,更沒有好好陪伴女兒,所以他死了以后才會一直守著女兒,不讓女兒亂跑。
“你爸他……”
“走了。”
周嬌嬌撓撓臉,笑著說,“我也要走了,舒然,這次你能來,我很高興。”
黃單猜到了,但他不清楚那里面的規(guī)則,他在心里問,“陸先生,死了的人在世上存留多長時間,是由什么決定的?”
系統(tǒng),“很復(fù)雜,一句兩句講不清。”
黃單問,“那你多講幾句?!?
他等著陸先生跟自己聊上幾分鐘,就只聽到一句,“該走的時候就會走?!?
很符合對方的做事風(fēng)格。
黃單問道,“嬌嬌,畫上的人臉是不是你弄掉的?”
他想,如果周嬌嬌說是,那他這個世界的任務(wù)就能完成了。
然而周嬌嬌卻搖頭,“不是我?!?
黃單愣住了,還有別的鬼?“那夏唯,林茂,一中的女生,還有沈良的死,跟你都沒有關(guān)系?”
這下子換周嬌嬌愣了,她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沒想到黃單會突然提起那四個人的死,畢竟案子都破了,警方也不再過問。
塵歸塵,土歸土,還有什么好提的呢?
堂屋里很安靜。
黃單不著急,他看周嬌嬌沉默,就知道這趟會有收獲,即便只有一點,也比沒有強(qiáng)。
周嬌嬌伸手去拿糖吃,等到腳邊掉了三四個糖紙,嘴里又有了糖果的味道,她才開口,“每個人都有秘密,舒然,你也有?!?
這句話里有著深意,沒有隱藏,很明顯。
周嬌嬌只是說了這句,沒有問黃單,怎么會把人臉的事跟那四個人的死聯(lián)系在一起,又為什么想要打聽,她心里清楚,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黃單感覺扒拉著自己手指頭的力道大了點,而后他的手就被粗糙的觸感包裹住了。
堂屋里彌漫出一縷煙味。
陳時點了根煙叼在嘴邊,一只手依然握住少年,不曾松開。
黃單見周嬌嬌遲遲不說話,便喊了聲。
周嬌嬌吃著糖果,聲音模糊不清,“我不知道?!?
黃單說,“我記得你說過一個見死不救的故事,嬌嬌,那不是編造的,對嗎?”
周嬌嬌的眼臉顫了一下,“舒然,跟你沒關(guān)系的。”
黃單心說,可以說是沒關(guān)系,也可以說是至關(guān)重要,他看著周嬌嬌,“能不能告訴我?”
周嬌嬌的眼臉又顫,她垂頭摳指甲油,一塊塊的摳的掉在地上,好半天才發(fā)出聲音,“舒然,你信因果輪回嗎?”
黃單知道,他說不信,后面的內(nèi)容就不會聽到了,所以他點頭,說信。
周嬌嬌又不說話了。
黃單耐心等著,二手煙讓他提神,他下意識的捏小手指,聽到耳邊的聲音,“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堂屋里響著周嬌嬌的話聲,一段往事裹著糖味兒抖了出來。
三年前周嬌嬌的家還是一個家,而不是一棟冰冷的房子,爸爸沒開公司,不會在外面忙事業(yè)不回來,媽媽也沒有跟其他人在一起。
具體哪一天忘了,周嬌嬌只記得那是一個太陽很燦爛的日子,姥姥生日,爸媽帶著她去姥姥家吃飯,她不愿意被拉著跟親戚家的幾個小孩比這比那,覺得很假,就偷偷溜了出來。
周嬌嬌一直走,等她走累了,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讓她陌生,她站在山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有風(fēng)吹過,身后的一片青草都沖她搖擺,她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就往后倒去,躺在了草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周嬌嬌睜開眼睛一晃頭,看見了山下水庫邊的三個人,他們分別是兩個男孩,一個女孩,都跟自己差不多大。
站在兩個男孩中間的那女孩身上穿著一身白裙子,腳上是雙小皮鞋,她的長發(fā)垂在腰際,手里抱著一只長耳兔,像個公主。
周嬌嬌從來沒見過那么好看的女孩,比山上的那些花兒都要好看,她手托腮,好奇的看著那三個人,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在哪兒上學(xué)。
不知道怎么了,那三個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周嬌嬌隔得遠(yuǎn),什么也聽不見,她的好奇心更大了些,大到讓她忍不住下山,從一條狹窄的小路靠近,就想聽聽別人的秘密。
三個人相互推搡著,其中一個男孩不小心失足掉進(jìn)了水里。
周嬌嬌嚇的捂住嘴巴,那聲驚呼沒有發(fā)出去,她靠的更近,帶刺的枝條掃到她的臉跟胳膊,有點疼。
水里的男孩大聲哭喊著,岸上的倆人都很慌,不知所措。
另外一個男孩站在水邊急的蹦跳,一個沒留神,把旁邊的女孩給撞到了水里,他嚇一跳,連忙去拉她,結(jié)果人沒拉上來,自己反而被拖了下去。
周嬌嬌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個個子高高的俊朗少年路過,他見到水里掙扎的三人,立刻奔跑過來,毫不猶豫地放下畫袋跳下去救人。
三人被陸續(xù)救上岸,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腳抽筋,還是體力透支,他游不動了,在水里上不來。
周嬌嬌站的距離已經(jīng)很近了,她可以清晰的聽見水里越來越小的撲騰聲,夾雜著少年的呼救,還有三人嗆水的咳嗽,以及模糊的說話聲。
小眼睛的男孩咳的臉通紅,他突然瞪大眼睛,“臥槽,水里的那個人怎么還沒上來?不好,他正在往下沉,你們誰下去把人拽上來啊?”
女孩低頭檢查身上的白裙子,發(fā)現(xiàn)上面有臟污,長耳兔的耳朵上也臟了,她的臉色很不好,“我不去,水里飄著很多垃圾,臟死了?!?
另一個男孩甩甩濕答答的頭發(fā),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咳。
周嬌嬌看到小眼睛的男孩脫了上衣,光著膀子準(zhǔn)備下水救人,她再去看水里的少年,對方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眼睛里釋放出希望的光芒。
可是小眼睛的男孩在把一只腳伸進(jìn)水里時就縮了回去,他快速穿回上衣跟鞋子,離水邊遠(yuǎn)遠(yuǎn)的,說什么水里有水猴子,萬一下去了上不來,小命就沒了。
周嬌嬌看到少年面如死灰,眼睛里的希望消失不見,她咬||住手背,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眼睛的男孩不敢看水里的人,他抖著聲音說,“算了算了,是他自己跳下來的,跟我們沒關(guān)系,再說了,要是把人救上來,哪兒出了什么毛病,敲詐我們一筆怎么辦?我爸媽會劈死我的?!?
“這事真有,我媽就跟我說,在外面別多管閑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女孩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她檢查完了裙子,就去整理長發(fā)和臉,嘴里說著什么好惡心。
另一個男孩看了眼水里的人,已經(jīng)看不到頭了,他的臉煞白,“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們快走吧,待會兒會有人過來的?!?
三人頭也不回的跑了。
周嬌嬌從灌木叢里走出來,她呆呆站在岸邊,一動不動。
等到水面恢復(fù)平靜,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周嬌嬌才猛然想起來自己會游泳,她蹲下來嚎啕大哭。
出于害怕,周嬌嬌不敢多待,就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姥姥家,也不敢把事情告訴別人。
她可以救少年的,卻因為怕,就一直躲在后面,出來了以后也只是站在岸邊,忘了該做什么,錯過了救人的機(jī)會。
沒過幾天,周嬌嬌從爸媽那里聽到水庫的事,才知道警方查到了那三人身上。
但是那三個人都撒了謊,他們說當(dāng)時去水庫玩,看到少年跳水里自殺了,他們想下水救人,卻都不會游泳,只好焦急的跑去喊人,等到把人喊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周嬌嬌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爸媽,她想去警局里,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可是爸媽都不同意她那么做,說少年人已經(jīng)死了,做什么都于事無補,別再毀了那三個人。
爸媽再三勸阻,周嬌嬌妥協(xié)了,把那件事藏在了心里,她的自責(zé)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少。
袖手旁觀的報應(yīng)發(fā)生在去年。
周嬌嬌在意識消失前看到了路對面的少年,對方看著被壓在車輪底下的她,一如當(dāng)年她看著對方淹死一樣。
沒有推她一把,也沒有拉她一把,只是袖手旁觀。
周嬌嬌死后繼續(xù)過著原來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去地府,只是過一天是一天。
爸爸本來因為遷怒,想要掐死媽媽,被周嬌嬌阻止了。
吃飯的時候,桌上還是擺著三幅碗筷,卻只有一個活人,另外兩個都在長桌的遺像上掛著,可笑又凄涼。
周嬌嬌最大的心愿就是學(xué)美術(shù),上大學(xué),她跟爸爸說了,爸爸就帶她去了農(nóng)大的畫室。
起初周嬌嬌并沒有把當(dāng)年的三個人跟沈良,夏唯,林茂聯(lián)想到一塊兒去,所以她崇拜畫畫好的沈良,認(rèn)出來以后就變了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