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說完那句話,在場的都神色各異。
女生覺得他待會兒就算輸?shù)粞澴樱膊挥绊懰F(xiàn)在的帥氣,帥炸了好嗎?脫個外套都這么帥,雖然跟陳越不是一個類型,但帶出去都非常有面子。
男生看不下去,迫不及待的想讓他知道裝逼的代價。
也有關(guān)注點歪的,譬如劉峰,他瞅著黃單身上的白襯衫,穿起來就是個青春洋溢的美少年啊,“哥們,你這襯衫哪兒買的?”
黃單說,“嘉年華一樓?!?
劉峰砸吧嘴,心說賊他媽的好看,他正尋思也去弄一件回來穿穿,就聽到魏琳琳呵呵,“想什么呢,別費那個錢了,一模一樣的套你身上,照樣丑?!?
“臥槽,陳越,你管管你家的……”
劉峰大聲慘叫,“疼疼疼,我錯了我錯了,姑奶奶,你行行好,放過我胳膊上的塊肉吧?!?
魏琳琳松開擰著劉峰胳膊的手,也不去管其他人曖|昧的笑容,自個兒紅著一張臉到不遠處喝飲料去了。
陳越沉浸在“我的公主怎么那么帥”的思緒里面,眼里心里就他一個,想買很多很多的大白兔給他吃,抱起他舉高高,騎車帶他去看海,看星星看月亮,看遍全世界。
幾個女生哄笑,“陳越,你不管管你家的劉峰?。俊?
陳越回過神來,他嗤一聲,“管個屁,嘴那么賤,縫起來拉倒?!?
劉峰白眼一翻,“臥槽,都滾蛋吧你們幾個,我是我老劉家三代單傳,怎么成他陳越家的了?”
“行了都別逼逼了,趕緊的,別讓人學霸等??!”
手臂上有紋身的男生就是彭飛,長的很白,胳膊腿都一個色,他跟陳越,劉峰,魏琳琳三人是一個初中的,喜歡魏琳琳喜歡的很高調(diào),干過在教室里大聲表白的事,不止一次。
那種喜歡更像是一種玩性,賺面子,就好比是讀書時期男生之間的打賭,要追到哪個女生,在多長時間以內(nèi)。
“玩簡單點,摸牌吧?!?
彭飛拿出幾人才玩過的撲克牌,嘩啦嘩啦洗了兩遍,“a到k代表1到13,大小王分別是14跟15號,一人抽五張,抽到什么打什么,不能把牌給對方看?!?
劉峰嘿嘿補充,“可以打不是自己的球。”
彭飛說對,“我們的玩法是準許混淆視線,只要進球就可以繼續(xù)打,誰先打完就算誰贏,怎么樣?學霸,還玩不玩?”
黃單說,“我沒玩過這個?!?
大家都露出鄙夷之色,剛才不是很會裝嗎?嘖嘖,現(xiàn)在才打退堂鼓,晚了!他們今兒偏要傳的沸沸揚揚的天才脫了褲子套頭上從這里走出去。
陳越本來是懶洋洋靠著桌子的,他在知道黃單沒玩過摸牌以后就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正要說點什么,耳朵邊響起了對方的聲音,“可以試試。”
黃單的聲音跟表情都是一如往常的平淡,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特想湊上去招兩下。
兩三秒后,陳越又靠回去,插||在口袋里的手捏緊了那個五角星,淡定點,黃單不是沖動無腦的笨蛋。
等著吧,他一定會給你,給其他人來上一段精彩的表演。
陳越的這個念頭竄了出來,就瞬間堅固無比,他緊張的心情有所緩解,萬一出個什么意外,不是還有他么。
彭飛喊了陳越好幾聲,他才掏掏耳朵,慢悠悠的回應(yīng),“叫魂啊?”
我看你的魂不知道丟哪兒了,別說叫,找都找不回來,彭飛指指展開的撲克牌,“你先抽?!?
陳越斜眼,“老子有說要玩兒嗎?”
彭飛很驚訝,“你不玩兒?”
陳越抽走邊上一男生屁股后面口袋里的煙盒,低著頭甩一根叼在嘴里,又要來打火機把煙點燃了抽上一口,他說不玩,沒勁。
黃單看的眼角抽了抽,才上高一,抽煙的動作就這么熟練,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接觸的,他抿嘴,為了身體健康,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一定要堅持督促對方戒煙。
陳越的不參與讓其他人都很意外,女生最為可惜,還指著看他打球呢。
劉峰是感到驚愕,陳越不是看黃單不順眼嗎?這多好的機會啊,可以打擊打擊他,要是錯過了,下回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哎你干嘛不玩?”
陳越叉著腿坐到隔壁的桌上,他嘴叼著煙,說話時半瞇著眼睛,十足的痞子樣兒,“玩?zhèn)€鳥,沒興趣。”
劉峰,“……”
彭飛讓其他人過來抽牌,他瞥一眼最后一個拿走牌的少年,太淡定了,一點兒都不慌,“你是不是會玩桌球?”
黃單看看手里的幾張牌,“上小學的時候玩過?!?
彭飛哦了聲,那就是玩過了,他盯著少年看,心里有點兒小怨氣,臉明明也很白,為什么他遭女生嫌棄,對方就很受歡迎,太沒天理了,“之后就沒有再碰過?”
黃單搖頭。
他是在小學之后就沒有再接觸了,但他沒說完,當初不再玩了,就是因為沒有挑戰(zhàn)性。
陳越剛放松沒兩分鐘又緊張起來,他忍住跳下桌子抱住人后腰往肩上一甩,強行扛走的沖動,小學玩過?這都過多少年了啊,小祖宗,你怎么還能這么淡定?
這伙人平日里聚在一塊兒,要么是打架,要么就是玩兒,玩的話除了泡吧,就是打各種球,桌球是夏天比較常玩的活動,有空調(diào),涼快,還能練會幾個帥帥的動作把妹。
玩桌球的花樣也多,有時候就是純粹的賭錢,一球多少來玩,或是輸了請客吃東西,更多時候賭好玩的,譬如褲子套頭,跟指定的女生表白,上某個公眾場合高歌一曲,大喊三聲“我是傻逼”之類的玩法,明明幼稚,卻怎么也玩不夠。
陳越玩打賭的游戲從來沒輸過,喜歡模仿球星的彭飛僅次于他,現(xiàn)在他不玩,對方要出盡風頭。
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包括彭飛本人。
劉峰把自己的牌給陳越看,陳越瞟過去,他的眼皮跳了跳,下一秒就從桌上下來,裝作是去找彭飛,其實是想看看旁邊黃單手里的牌。
沒如愿,陳越就另想了個辦法,把除黃單以外四人手里的牌都看了,他常打牌,很容易就知道黃單手里哪幾張牌。
聰明沒用在學習上。
陳越對著垃圾簍彈彈煙灰,“我來開球?!?
誰都沒意見,反正大家都是業(yè)余的,純碎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玩玩,平時在開球這件事上,不是轉(zhuǎn)硬幣就是猜拳,沒那么多講究。
開球要想扒球完全炸開,得把母球的位置擺好,靠的不是臂力,是腰力,腰要頂上去。
陳越叼著煙繞著球桌走,他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打中高桿開了個好球,之后就把球桿給彭飛,繼續(xù)上一邊抽煙接著抽煙。
黃單側(cè)頭去看陳越。
有一線一線的煙霧遮掩,陳越才敢肆無忌憚的迎上去,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不正常的心思,他的唇角上揚,心里美的冒泡,怎么樣,覺得老子帥翻了吧?
黃單的嘴唇微動,嗯,很帥。
魏琳琳被另外三個女生拉過來看球,她也沒再揪著剛才的玩笑不放,跟她們一塊兒對陳越炸開的球展開討論。
劉峰跟其他人打著商量,看似是在替同班的著想,其實是在嘲笑,“讓我們班的學霸先來吧,我怕他后面打會緊張的拿不住球桿?!?
他剛說完,就感覺后腦勺涼颼颼的,回頭時只看到了陳越,對方在抽煙,還沖他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劉峰覺得陳越笑的很陰森,他再去看,又跟平時沒什么區(qū)別,好詭異的錯覺。
彭飛他們都等著看好學生出洋相,劉峰這提議再好不過了。
劉峰拍拍黃單的肩膀,很不走心的說,“隨便打吧,輸了就輸了,沒事的,褲子往頭上一套,也沒人看到你的臉,不知道你是誰,我們不會到處說的?!?
放屁呢,到時候肯定一開學就傳開了。
“那我先來。”
黃單兩腳分開與肩同寬,左腿放松,右腿因受力而繃直,他的身體自然貼向桌面,球桿架在左手的食指跟拇指中間,右手后握,大臂穩(wěn)穩(wěn)抬起。
這個標準且沉穩(wěn)的姿勢一出來,彭飛停下跟魏琳琳的聊天,神色立馬就變了,這他媽的叫只是在小學玩過?騙鬼的吧?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陳越嘴邊的煙掉下來,他沒去管褲子上的煙灰,也沒管地上的煙,目光緊緊盯著桌前的少年,帶著難掩的灼熱跟專注。
這時候如果有誰稍微注意一下,陳越對黃單的心思就會完全暴露。
不過沒人注意他這邊,一雙雙眼睛都在桌前那個光彩奪目的少年身上,出桿穩(wěn),從容自信,打點的準度可怕,媽的!這明明就是個專業(yè)的!肯定有老師手把手的教過!
操!上當了!
隨著桌上的球一個接一個掉進袋子里,彭飛他們的眼睛越瞪越大,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像是要去吃屎的樣子。
劉峰一個勁的對陳越使眼色,他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接受現(xiàn)實。
陳越?jīng)]搭理,他克制著巨大的喜悅,偷偷在心里吹了個口哨,要不是情況不允許,真想上去抱一抱少年,而后向全世界宣布,看,這就是老子喜歡的人,獨一無二。
不多時,黃單把抽到的幾張牌對應(yīng)的球全部打進去,無論是好打的,還是刁鉆的,都沒有打偏,他放下球桿直起身子,掃視一圈說,“我打完了?!?
是,你是打完了,你他媽的全進了,我們還玩?zhèn)€屁?。?!
這下子要完犢子了,等著看別人笑話,結(jié)果自己成了笑話,太突然了,一點準備都沒有,這跟他們預期的根本不一樣。
鬼知道會碰到一個專業(yè)的。
圍觀這一幕的男生女生看黃單的眼神不同,前者憤恨,覺得受到了羞辱,后者崇拜,想認識他,跟他做朋友。
彭飛僵笑,“哥們,你這樣有意思嗎?”
黃單說,“沒意思?!?
彭飛一點兒風度都沒有的發(fā)火,他不是輸不起,是沒法輸?shù)倪@么徹底,“沒意思?那你還耍我們幾個玩?你他媽的扮豬吃老虎,當我們是傻逼???”
黃單垂眼把一邊的白襯衫袖子放下來,慢條斯理的扣上扣子,又去弄另一邊,他拿了校服外套穿上,手抄進外套口袋里面,抬起頭說,“桌球的賭約是你們提的,要我先打,也是你們的意思?!?
彭飛突然瞪向劉峰,其他人緊跟其后。
劉峰梗著脖子嚷,挺委屈的,“瞪我干嘛,我當時問過你們,沒人反對,現(xiàn)在怪起我來了?我也很受傷好嗎?誰他媽知道他不是在裝逼,是真的深藏不露,擺了我們一道啊!”
一想到自己假模假樣的安慰,劉峰就想找塊布把臉蒙上,操,太他媽丟人了,他沒想到黃單這么陰。
見大家都不說話,彭飛那張白臉上的不快跟郁悶蹭蹭上漲,“你們都啞巴了?被人當猴子耍,屁都不敢放一個?”
魏琳琳譏笑,“彭飛,你鬼叫什么呢,還嫌不夠丟人現(xiàn)眼是怎么著?”
彭飛的臉一紅,聲音低了八度,“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魏琳琳鄙視的看他,“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卻不肯面對現(xiàn)實,這就是男人?我看你連小孩子都不如?!?
彭飛小聲說,“你能不能給我面子?”
魏琳琳說不能,她摳著手指甲,“面子是自己給自己掙的。”
彭飛找個地兒蹲著,一副憂郁的樣子。
陳越咳嗽兩聲,笑著踹劉峰一腳,“爺們兒一個,栽了就栽了,說話算話,你們幾個誰先?”
劉峰他們幾個男生齊齊裝傻充愣,“什么誰先?”
女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起哄,一點兒都不害臊,“脫褲子!脫褲子!”
“脫不脫?”
“要脫你脫,反正我不脫?!?
“事先說好的,愿賭服輸,不脫不好吧?會被她們恥笑的。”
“彭飛,你帶頭脫啊?!?
“我死了?!?
魏琳琳跟幾個女生過去拽彭飛的長袖衫,彭飛掙脫開了,胳膊擋在胸前罵,“你們這是要逼良為娼是吧?還有沒有王法了?”
“……”
劉峰見女生們往自己這邊來,不但不可愛,還很可怕,他后退著大聲叫喊,“贏的人是黃單,讓他說!”
黃單肯定就是隨口一說,不會來真的,屁||股誰沒有啊,就是白一點黑一點,大一點小一點,塌一點翹一點的區(qū)別,沒什么好看的,太低俗了,跟對方高冷圣潔,光輝照大地的形象不配。
黃單說,“我記得賭約是褲子脫了,光著出去?!?
不止是劉峰,連其他人都長了個記性,這個好學生不好惹。
女生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催促,幾個男生交換眼色,默契的往門口走,“脫脫脫,我們?nèi)?,等著啊,我們脫了套頭上就回來——”
回來個屁,一個個都不認賬,腳底抹油的開溜了。
黃單無所謂,他就是想告訴陳越,他們可以是一個圈子。
但陳越顯然沒有領(lǐng)悟到這一點,他只覺出來了自卑,更強的自卑感,往骨頭縫里鉆。
除了身高,力量,體力運動,還有什么能比的上?把兒?陳越的面部抽搐,他在發(fā)育,黃單也還在發(fā)育,說不好的事。
魏琳琳跟幾個女生咬耳朵,不時去看黃單,她被她們戳了幾下腰,就笑著跟黃單說,“沒想到你這么厲害?!?
黃單沒說什么。
平時看多了嘰里呱啦,嘻笑打鬧的男生,來一個性格冷淡的,就覺得很特別。
那幾個女生前不久還大大咧咧的,這會兒都害羞起來,魏琳琳偷偷翻白眼,又笑著跟黃單搭話,“要不要我放完假回學校了,跟我們班的人說一說今天的事?到時候事情傳出去,你的名氣肯定更大?!?
黃單說,“不用了,謝謝。”
魏琳琳噗的笑出聲,手還自來熟的往黃單胳膊上碰。
陳越站過去,“琳琳,你不用陪你男朋友?”
魏琳琳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管他了,我們?nèi)コ詵|西吧,我請客。”
黃單說他還有事。
魏琳琳垂下眼皮,她今天出來,就是想見陳越,吃東西也是為了跟他多待一會兒。
知道陳越有喜歡的人,不是自己,還這么往上湊,挺沒意思的。
魏琳琳自己都不知道,她對陳越是不是不甘心。
向來都是別人追她,第一次主動追人,追了三年還失敗了,這說明什么?說明沒緣分。
魏琳琳的鼻子有點發(fā)酸,她沒抬頭,一路垂著頭走了出去。
另外幾個女生倒是想留下來,但牽線搭橋的魏琳琳走了,她們硬聊不起來,只能郁悶的離開。
二人世界來的突然,空氣里多了粉色泡泡。
陳越偷看黃單幾眼,抬起一條手臂搭在他的肩頭,下巴擱了上去,痞里痞氣的笑,“喂,你很吊嘛?!?
黃單說,“一般?!?
陳越的肩膀抖動,他哈哈大笑起來,“你真可愛。”
黃單把搭在他肩頭的那條手臂撥開,不快不慢的往前走。
陳越瞪眼,說你可愛你還跟我擺臉色,有你這樣的人嗎?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要是說我可愛,我做夢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