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駱堯打量徐子青的時候,徐子青也在打量駱堯。
駱堯今日著一身寶藍色的長衫,頭頂一尊玉冠,腰纏一條玉帶,神色看著很平靜,但身上卻散發(fā)出一種隱隱的傲氣來。從衣著打扮到相貌氣質(zhì),就好像是個凡俗界里的世家公子哥兒。同時他眼中又有一絲淡淡的隱忍之意,就給他增添了幾分矛盾之感。
不得不說,這駱堯是徐子青所見過的那么多世家公子中,氣勢較為出眾且不顯得囂張跋扈的一位。就算是散修盟的少盟主宿忻,也沒有他身上所蘊含的這種奇異的沉穩(wěn)與貴氣結合的氣質(zhì)。
看清了駱堯的形貌后,徐子青對他的好感又多出一分。
而駱堯神情平淡,向兩人微微欠身:“弟子居駱堯,見過小戮峰峰主?!痹倏聪蛐熳忧?,“見過徐道友?!?
徐子青的目光微動。
他此時聽清了“弟子居”三字,心里就有些訝異。
這所謂弟子居,便是在十方閣附近群山之中建立起來的一片樓閣統(tǒng)稱,是為內(nèi)門弟子的居所。
而但凡是要居住在弟子居中的內(nèi)門弟子,也都是不曾拜得師尊之人。
這個駱堯自稱弟子居中人,便也是說,他也只是內(nèi)門中最為普通的一名弟子罷了,沒有師尊,亦無師兄弟、姐妹,孑然一身。
不過也因著是這樣,這個駱堯背后多半沒什么靠山,他的來意,大約也不會是極惡劣的那一種了。想到這里,這峰頂?shù)臍夥账坪跻惨凰卜潘闪嗽S多。
云冽并不喜與外人交涉,故而仍是不語,只一頷首,就合上雙目。
徐子青見師兄如此姿態(tài),也就微微一笑,對駱堯說道:“駱道友不必客氣,請坐罷?!边@駱堯修為也在筑基中期,兩人互稱一聲道友,也很是恰當。
駱堯聞,便席地而坐。
畢竟云冽性情修為皆擺在那里,他倒不計較云冽的態(tài)度,何況他來到小戮峰上,原本也不是為了云冽,而是為了面前這一個與他敘話之人。
徐子青看駱堯這般泰然自若,就是笑道:“駱道友來此,不知是什么用意?”
駱堯此時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另一件東西所吸引了。
“這是……《符紋通法》?”駱堯聲音有些發(fā)顫,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徐子青前方的那本黑皮古籍之上,周身的氣息竟然一剎那顯得狂熱起來,“徐道友,我就是為此而來!”
在這個時候,不論是辭委婉還是要忌諱什么人的,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駱堯的滿心滿眼都只剩下了一件東西,所以說出話來的時候,也就突然變得無比直白。
徐子青見他如此表現(xiàn),不由得一愣。
這個駱堯,怎么突然像變了個人一般?
旋即他卻有些失笑,此人原本那般雍容的公子做派,一見此書就變得癲狂,看著好似失了風度,其實卻未嘗不是他對符之道過于在乎的表現(xiàn)。
對于這一類專注一道之人,徐子青還是十分敬重的。
于是,在開口的時候,他就帶了一絲笑意:“駱道友若是有什么見教,不妨與我直?!?
駱堯回過神來,面上好似若無其事,耳根卻有些發(fā)紅:“駱某失態(tài)了?!?
徐子青也發(fā)覺他耳根處的變化,心里好笑,面上也是笑吟吟的。
駱堯輕咳一聲,就說道:“這一本《符紋通法》駱某覬覦已久,早先為著它籌謀數(shù)日,才勉強湊夠了功勞點,不想去換取時,卻聽聞已然被人帶走,故而很是心急?!彼袷且讶幌肓嗽S久,說起這串話時全然沒有遲疑,“駱某對方打聽,方知此書是落入了徐道友手中,又尋了許多人打探,才找到了徐道友的蹤跡。”
徐子青微笑聽他說,并不打斷。
駱堯語速越發(fā)快了起來,似乎知道自個的要求不合情理,但因著心中所望而不得不和盤托出:“如今駱某便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徐道友能割愛將此書相讓,之后就當駱某欠下道友一份恩情,日后若有所托,定然赴湯蹈火,也要完成。”說到此處,他心里更加緊張,手指也不由握得緊了,“自然駱某也不會讓道友吃虧,若是道友有所需求之物,只消寬限數(shù)日,便是再如何困難,駱某也定然為道友尋來!”
他這一番話說出,可算是下了血本。
欠人情和欠恩情可不同,前者是情分,后者可算是托了性命了。更別提還不是以恩情換通法,而是在恩情之外,另有相同分量甚至是更大分量的交換之物。
能付出如此多的條件,就為了這一本通法,雖說是有些不妥的,但也著實算是有誠意了。
待駱堯說完,就猛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徐子青,一分也不肯錯過他的神情,更是對他的回答一臉期盼。
徐子青聽完,則是略為沉吟。
聽了駱堯那一番話,他倒是看出來,此人對符之道極為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