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照舊坐下,方才一局未能下完,他自然要等著師兄歸來,與他再下。
于是他便細(xì)細(xì)沉思棋局,不錯眼看那諸多落子。只是不知為何卻是靜不下心來,本欲再往后推敲棋路一番,偏生不能定神,反而覺得有些混亂起來。
對弈對弈,原本就是與知己好友手談,如今只剩他一人在此,又有什么趣味?想罷了,他便將手中棋子投入棋盒,不再去看。
略坐了一會兒,徐子青心中涌起許多思緒,卻是絮亂如絲,一時間也抽不出源頭來,唯獨(dú)只覺得頗為窒悶,全不曉得為何如此。
下棋不定心,有心要打坐一陣,也不能定心。
徐子青修的是仙道,講究的亦是平和自然,既然此時不能用心,干脆便不再勉強(qiáng)。他想著,雖說師兄道不可出門,不過若只是在院子里走一走,想必倒也無妨。到時感應(yīng)一番天高地闊,說不得能放開心胸,也就沒了方才那般莫名其妙的郁結(jié)了。
做下決定,徐子青就推門出去,來到小院里。
天上星子明亮,院中也有不少珍奇花木,處處精致,縷縷清香,呼吸間盡是一片舒爽靈氣,沁人心脾,頓覺清新暢快。
走了一圈后,徐子青倒想起十年前之事來。
那時他不過是昊天小世界徐氏宗族分家之子,身份雖算貴重,到底也是個邊緣的人物,本以為一生之內(nèi)都要在山村農(nóng)莊里過活,不想?yún)s誤打誤撞,踏上仙途。
當(dāng)年他初初離開農(nóng)莊,去了分家的第一晚,可不也是住了一個小院子?
只是那時的小院子雖也清靜,卻不如現(xiàn)下的這一座絕妙脫俗。
而那年的區(qū)區(qū)稚齡小子、重生的鄉(xiāng)野少年,如今竟是不知不覺間成了大世界里二品仙門的親傳弟子,又是筑基巔峰的修為,身份之別,可謂天地之遠(yuǎn),怎么不讓人心中生出感嘆?
之后不足一年,他遭遇磨難,卻遇上了當(dāng)年的“云兄”,而今的師兄,想來也是一段奇緣。這般回想歷年種種,不由得就有些怔愣。
忽然間,徐子青心中一動,就抬眼看去。
院門外,白衣男子徐徐而來,晚光雖是映上他身,卻是不能讓他的氣質(zhì)親近幾分,仍舊一身冰冷,拒人千里。
徐子青不自覺往兩邊看看,卻不見他人。
那男子進(jìn)得院中,見到徐子青立在花木旁,已然開口:“棋路不通?”
他說話時眼中目光略為緩和,周身氣息似乎也和緩些許。
徐子青見狀,不由一笑:“困在屋中苦思,頗覺煩悶,便出來等候師兄了?!?
云冽便“嗯”一聲,步子并不停。
徐子青就又笑道:“師兄現(xiàn)下回來了,便陪我將棋局下完罷?”說完側(cè)身,將云冽讓了進(jìn)去。
云冽不語,然而卻是歸了原座。
徐子青神色柔和,此時他再看棋盤,棋路亦是豁然開朗。
之前他那不知從何而起的郁結(jié)之情,竟然已是想不起來了。
如此一夜手談,徐子青興致大漲,云冽亦不提其他,待到棋局漸漸終了,已然是天色微明。
雖是一宿不眠,但兩人皆為修士,精力猶很充沛。不過到底今日是莊主大壽,師兄弟兩人都是很快換了更為華貴的法衣,要準(zhǔn)備接下來赴宴之事。
果然才剛出門,外頭已然是有僮仆恭候。
徐子青曉得師兄不愛多,便問道:“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僮仆也是個頗有英氣的年輕修士,他見到兩人,眼光一亮,就迎上來說:“見過兩位前輩。”他乃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在凡俗界自是高高在上,可在這仙莊里,也只得個僮仆的身份,“芮仙使吩咐小仆前來伺候,切不可怠慢諸位。昨晚不見前輩傳喚,故而等在此處?!?
原來昨日芮柔離去后,就安排了數(shù)名僮仆到各座小院服侍,不過云冽并不將人看在眼里,見了只作不見,而徐子青又有些心煩意亂,才不曾發(fā)現(xiàn)他是守了一整夜的。
聽聞僮仆之,徐子青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如此,不必你服侍什么,若是莊主傳喚,你再稟報便是?!?
說完他想起在城門口時師兄曾予人打賞,就也有心隨之,只是他之前不曾準(zhǔn)備,就有些赧然。
想了想,徐子青傳音過去:“師兄,不知我與他打賞什么為好?”
云冽略沉吟,抬手打出一團(tuán)青光,落在了那修士手中。
徐子青一見,那光芒里乃是一柄飛劍,非是靈器,倒是一件上品的法器,就說道:“昨夜勞你辛苦,此物你且拿去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