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子彈從他的后腰處射入,以極快的速度擊穿了身體,鮮紅的血液順著洞穿的血洞蔓延而出。
停頓了一瞬,神經(jīng)才把劇痛感傳入了大腦,季識風(fēng)疼得想要叫出聲來,但是他咬住嘴唇生生忍住了,他可以感覺到,那些汩汩流淌的紅色液體,正在帶走他的生命。
隨后龍進榮才走了過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躺在地上的季識風(fēng)。
龍進榮的情況也并不好,整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的眼窩深陷,滿臉胡茬,紅色的血順著額頭流下來,一直染紅了他半張臉,繼而流到了肩膀上。
龍進榮用手里的槍指著季識風(fēng)的腦袋,季識風(fēng)喘息著,抬起眼睛看著他。槍已經(jīng)威脅不了他,反而對他而是種解脫。如果手里有刀,他一定會努力爬起來,毫不猶豫地刺入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
“你的弟弟在哪里?”龍進榮問季識風(fēng),他的聲音沙啞。
季識風(fēng)挑起嘴角努力笑了一下,用右手捂住腹部的傷口,他不想讓龍進榮看到他手上的傷,兩處傷口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自然是在安全的地方?!彼M?,那些匆忙留下的痕跡,可以騙過眼前兇殘的劫匪。
龍進榮跟著季識風(fēng)的目光看出去,他看到了玻璃上留下的血跡,然后他皺眉走到了窗邊往外看去,血跡一直流到了外面的草地上,還在外窗臺上留下了一些痕跡,外面是一片院落,可是那個孩子卻是一點也沒了蹤影。
看起來,小的已經(jīng)趁著這段時間鉆了出去,那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比大人容易躲藏很多。
龍進榮用槍瞄了一下外面,隨后放棄了。事到如今,他就要死了,多殺一個與少殺一個并無區(qū)別。
隨后龍進榮扭過頭,重重地咳了兩聲,他的手捂住嘴巴,明明胃里已經(jīng)空了,卻難以抑制的想要嘔吐,血跡從指縫里滴落下來,流到地板上。他的眼前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紅色。
他已經(jīng)沒有體力,再找到最后的那個孩子了。
策劃師,都是因為那個策劃師……
他殺死了大部分的人質(zhì),殺死了自己最好的兩個兄弟,天色漸暗,和吳虹悠約定送飯的時間就快要到了。
龍進榮跨過了季識風(fēng)的身體,仿佛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
他沒有再補槍,就那么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他走得很慢,身形搖晃。他想念自己的父親,想念吳虹悠柔軟的身體。
他不想死在外面的房間,這里可以見到光,讓他覺得不自在,他喜歡那間陰暗的地下室,盡管那里已經(jīng)放了兩具尸體,他還要把餌子和安奎的尸體帶下去,他們活著的時候,是他的小弟,死了以后,也必須做他的小鬼……
那是季識風(fēng)最后一次見到龍進榮。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幾天前的河邊,他扣動扳機,殺死了季正由,他殘爆,囂張,不可一世。
而此時,窗邊橙黃色的夕陽斜照進來,把他佝僂的身形拉出長長的影子,他仿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準(zhǔn)備迎接他生命的終結(jié)。
到后來,季識風(fēng)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開始朦朧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也變得困難,傷口一直在疼著,不停刺激著神經(jīng),好像是有什么人走入了別墅,又好像有人把他抱了起來。
他感覺身體在搖晃著,不知要把他帶到哪里。
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躺在了媽媽的膝蓋上,就像是小時候一樣。
那是一片大大的青草地,夕陽照射了下來,可以聞到草香,爸爸早就已經(jīng)搭好了帳篷,在不遠處做著燒烤,烤好的羊肉串發(fā)出滋滋的聲音,撒上了孜然,透著誘人的香氣,司司在跑來跑去,抓到了一只美麗的蝴蝶,興奮地轉(zhuǎn)過頭來給他看。
媽媽拉著他的手,低低地在唱著好聽的歌,曲調(diào)婉轉(zhuǎn)而熟悉。
他緊緊拉著她地手,哭著說:“媽媽,我錯了……媽媽,我好想你……”
那像是夢中的畫面,眼前人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努力想要把眼睛睜開,看清楚那一切。
他想要把一切深深印在腦海中。
可是現(xiàn)實和夢境割裂了開來,洞穿的傷口疼得他一直不停冒著冷汗,身體好像變得無比之重,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他低吟著說:“媽媽……我好疼。”
女人沒有回答他,她一只手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壓著他的傷口,讓血流的速度減緩,耳邊還是那首熟悉的歌,那歌聲溫柔極了,里面卻有無盡的憂傷。
然后他想起來,媽媽已經(jīng)死了,這不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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