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看著自家世子爺醉意微醺的模樣。估摸他是忘了,便提醒道:“您忘了,前些日子湊那八千貫,咱吧竹苑給盤出去了。”
要知道,長安城一間民宅,也就是幾百貫,整整八千貫,他們可是變賣了手上不少的資產(chǎn)。
聞,陸宴幽幽地道了一句,“是么?!彼旖倾曅?,可眼里卻帶著一股莫名的惱火。
“那回府嗎?”楊宗道。
“不,去澄苑?!?
不說他都要忘了,自己還養(yǎng)了個外室呢。
***
夜色微寒,幽闃無聲。
陸宴到澄苑的時候,沈甄已經(jīng)睡下了,瀾月閣中,黑黢黢的,一盞燈都沒亮。
這院子除了沈甄和本就在這兒的兩個侍女,再無一人。
沈甄睡覺特別老實,纖細的一條,一整個晚上,都不見得動一下。
陸宴倚在門框上,高高挑眉,細細打量著她的背影??v然蓋著被褥,也能看到周身起伏的輪廓,低處是腰,高處是臀。
陸宴進屋,故意弄出點聲響,橐橐的腳步聲,圓凳的挪動聲。
方才吃了酒,這會兒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提起桌上的水壺,緩緩傾斜,又弄出了水流注入杯盞的聲音。
沈甄閉目,半晌才睜開,小手攥成拳,身子僵直,更不敢回頭。
在這時候,能直接闖入澄苑,還沒人攔的,除了他,再無別人了。
陸宴望向沈甄,察覺床角的那人脖頸已是徹底僵硬,便知道她醒了。
他抬手抿了一口水,然后冷聲道:“你就是這么做人外室的嗎?”
一句話,直接打破了屋里的寧靜。
沈甄聽出了他隱隱的怒氣,頓覺這床上布滿了釘子,只好咬著下唇,硬著頭皮起了身。
她默默下地,來到他身邊,輕聲道:“大人。”
陸宴掃了她一眼,只見她衣著規(guī)整,連外頭的襦衣都沒脫。也不知道是在防誰。
他“嗯”了一聲,然后起身,朝向她,雙臂展開。
沈甄一開始不明其意,四目相對后,才知曉自己該干嘛,可她手心里都是汗,完全不知該從哪里下手,猶豫良久,才環(huán)住他的腰身,伺候他更衣。
可沈甄一個未出閣的侯府嫡女,哪里會解男人的腰封呢?
陸宴看著她纖細入蔥白的手指,在他的腰封上來回挪動,就是解不開,忍不住低聲道:“你怎么這些都不會?”
沈甄感覺頭頂都是涼意,心里不由溢滿了委屈。這事沒人教過她,她難道能無師自通嗎?
“回話。”他沒好氣道。
晾著別人向來都是他干的事,什么時候輪到別人晾著他了?
沈甄被他的嚴厲弄得肩膀一顫,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語氣卻很乖,“大人見諒,我也是第一次弄。”
聞,他不由看了看她烏黑柔順的發(fā)絲,和那未沾過陽春水的十根手指頭,蹙著的眉頭也漸漸松開。
也是。
一個月前,她還是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侯府三姑娘。
片刻后,陸宴不聲不響地捉住了她的兩只小手,捏著她的指頭,暗暗用力,像教人握筆那樣,教她解開了自己的腰封。
“記住了么?”陸宴松開了她的手。
沈甄面色緋紅,手都不知該往哪放,只是突然想起他冷冷的那句“回話”,連忙道:“記住了,大人。”
還成,知道長記性。陸宴想。
沈甄回完了話,這人依舊橫在她面前,她猜,這應該是讓她繼續(xù)的意思。
她腦子里急速回想著清溪平時都是怎么伺候她的。
說來也奇怪了,被人伺候了多年,這些動作本該是最熟悉的,但此刻想來,竟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處處接不上。
若不是外面的天依舊黑漆漆的,沈甄甚至覺得此刻她已該十七了。
與他一處,真真度日如年。
沈甄伺候完他更衣,回頭燃了燈,將他衣裳疊好,放到了一個黃花梨荷葉式六足香幾上。
然后杵在一旁不吭聲。
陸宴坐到床上,就著搖曳的燭光看著她的臉,白生生的,霧蒙蒙的,眼角亦著青澀,亦含嫵媚,一時竟也入了迷。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禁想,她就是讓夢中的那個自己,至死都忘不了的人嗎?
與此同時。
沈甄一步一步挪到他身邊,悄聲道:“大人是要留宿嗎?”
陸宴與她四目相對,“嗯”了一聲。
既做了他的外室,她自然知道與他共處一室,與他肌膚之親,不過是早晚的事。可想歸想,做起來,也是真的犯慫。
她主動上前給他鋪了被,然后“呼"地一下吹滅了燈。
屋內(nèi)再度陷入黑暗。
緊接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噠噠挪到門口,“那大人早些休息?!?
門還沒打開,那個坐在床上的男人,盯著那末俏麗的身影,陰沉沉開了口,“要去哪?”
他怎么著她了就想跑?
陸宴輕嗤一聲。
今夜。
我要你,你得受著。
不要你,亦不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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