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黃粱夢==
(接前世回憶)
宮女太監(jiān)奮力撲著火,鎮(zhèn)國公帶兵護(hù)駕,成元帝趔趄一步,盯著陸宴胸口的短箭粗喘。
靖安長公主雙眼通紅,顫著手掌,聲嘶力竭道,“喚太醫(yī)!”
聞,成元帝也跟著厲聲道:“給朕喚太醫(yī)過來!”
數(shù)名太醫(yī)疾步趕來,陸宴被抬到了離含元殿最近的長西閣。
屋內(nèi)燭火搖曳,人心惶惶,靖安長公主顫著嗓子道:“可有性命之危?”
聞太醫(yī)汗如雨下,“回稟長公主,這箭矢雖穿透了胸口,但好在避開了要害,臣愿盡力一試?!?
“只要能讓三郎醒過來,朕重重有賞?!?
過了好半晌,
聞太醫(yī)回首將箭矢扔進(jìn)來銅盆里,發(fā)出了“噹、噹”兩聲。旋即,低聲對另一位太醫(yī)道:“把止血的粉遞給我?!?
許皇后心有不甘地盯著那斜斜放置的箭矢,忽然想起了葛天師同她說的話......
“娘娘,那香丸雖能迷惑心神,卻要不了人命。且陛下從不許泓大人離身,貧道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泓大人身邊亮刀子。此次勸泓大人留在觀內(nèi)守護(hù)龍氣,已算是冒了大險,再這么下去,還能瞞多久?倘若圣人反應(yīng)過來,這世上并無長生不老之術(shù),一切都是娘娘謀劃的,那娘娘該當(dāng)如何?太子該當(dāng)如何?”
“眼下貧道雖能討的幾分信任,可帝王生性多疑,只要事關(guān)兵符、兵權(quán)圣人絕不容我置喙半句?!?
兵權(quán),這是許后的心結(jié)所在。
畢竟,若無兵權(quán),太子永遠(yuǎn)都是太子。
“娘娘做的事,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許皇后暗暗摩挲著虎口,若有所思。
陸宴醒來的那天,距萬國來朝之時,已過去了足足大半個月的時間,月初的彎月變了樣子,白玉盤似的圓月高懸于夜空。
半個月過去,靖安長公主隱隱有了崩潰之勢,她在屋內(nèi)反復(fù)踱步,蹙眉問太醫(yī):“若無性命之危,為何這么久都沒醒過來?他久未進(jìn)食,再這么下去......”剩下的話,長公主不敢說。
院正硬著頭皮道:“長公主息怒,臣日日都給陸大人喂了米湯,想來還能撐一陣子......”
就在這時,陸宴緩緩睜開眼,朦朧間晝夜難眠。只瞧見屋內(nèi)站滿了人,母親,成元帝、許后、太醫(yī)皆在。
許皇后眸色一亮,驚呼道:“呀,三郎這是醒了!”
靖安長公主快步走到榻邊坐下,見他神色飄忽不定,柔聲道:“你可能瞧見我是誰?”
“阿娘。”陸宴捂住胸口,咳了一聲,望向楹窗,低聲道:“今日什么日子?”
長公主道:“已是正月十六了?!?
陸宴眉宇微蹙,捂著胸口起身。
居然過了整整十六天?
靖安長公主摁著他的肩膀道:“你先躺下?!?
陸宴啞著嗓子道:“陛下?!?
“三郎,你胸口的傷尚未全愈,禮就免了?!背稍鄣馈?
陸宴起身下地,直愣愣地跪在地上,長吸了一口氣道:“臣,有一事相求?!?
成元帝伸手去扶他,低聲道:“快起來,快起來!你想要什么直說便是,朕都應(yīng)你?!?
且不說成元帝本就喜歡自己這個外甥,就光是這救駕之功,成元帝也無法駁了他的請求。
許皇后看著眼前的一幕,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臣與榮安縣主無緣,懇請陛下,收回那道圣旨。”
話音甫落,四周空氣凝結(jié)。
成元帝僵在原處。
他沒想到,陸宴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以救駕之功,退一紙婚書。
許皇后的臉色立馬便沉了下來。陸宴此舉,無疑是當(dāng)眾打許家的臉。
成元帝看了一眼靖安長公主,“靖安,此事你如何想?”
長公主身子微晃,扶額哽咽道:“還請陛下準(zhǔn)了此事吧,湊成一對怨偶,反倒是不美?!?
成元帝點了點頭,“朕答應(yīng)你便是。”
陸宴頷首,“多謝舅舅?!?
成元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在宮中好好養(yǎng)傷,別讓舅舅擔(dān)心?!?
陸宴的身子需要靜養(yǎng),眾人退下后,楊宗翻墻而入。
楊宗壓力了聲音道:“主子,出事了......”
陸宴看著楊宗欲又止的樣子,心里一沉,已是猜到大概,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許后定然不會閑著。
他輕咳了一聲,低聲道:“直說?!?
“那日夜宴之后,諸國來犯,長平侯自請出戰(zhàn),解了燃眉之急,圣人龍心大悅,許了他一個承諾?!?
陸宴眸色一凜。
“長平侯求陛下賜婚,陛下允了?!睏钭谛囊粰M,直接道:“緊接著,沈大人出獄了。”
陸宴面不改色道:“何時的事?”
“七日之前。”
“出城了嗎?”
“剛出城不久。”
聞,陸宴翻身而起,道:“你的馬給我?!?
“您身上還有傷,萬萬不可!”
“給我!”
此時已近亥時,長安城中的暮鼓發(fā)出了鏜鏜之聲,陸宴出宮后翻身上馬,夾緊馬腹,直奔城外而去。
他身上有京兆尹的腰牌,城門口的守衛(wèi)自然無人敢攔他。
一路快馬加鞭,夜行數(shù)里路,長安的城門迅速倒退,他終是攔住了長平侯一路向北行的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