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川多鐵,也多煤,以前鐵采的多些。
瞿懷肅跟著朔川的礦工進了地底下。
礦井挖的深,框架倒是建的實。礦洞里黑乎乎的,只靠著一點松木條和油燈照亮。
礦里挖了大大小小的燒爆坑,礦工們手里拿著錘和鎬,低頭彎腰一點點清理著面前的礦石碎屑,臉上滿是汗水和黑灰。
許是通風(fēng)口挖得窄,熱氣老師來不及散出去,久而久之,呼氣都感覺胸悶。
長期挖礦的人因為黑暗,眼睛都不好;又因為礦洞低矮,很多地方需要彎腰,背也不好。
瞿懷肅這種大個子塞在這里,難受的都想爬著走。
老礦工擔(dān)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手長腿長的,做什么非要到地下來地上容不下你了
瞿懷肅含了口清水,咧嘴笑了笑,就想來看看。
老礦工種了幾十年的地,下過十幾年的礦,也沒見過他這樣的公子哥。
他不怕傷手傷眼睛,也不怕臟臉臟衣服,蹲在老礦工旁邊,真的在問——井巷里能不能加個竹筒往外通氣,要是井里進了水往常要怎么辦。
礦井里黑悶的人心慌,老礦工忍不住用手去摸他的臉。
——手上的繭子蹭在皮膚上,硬的跟砂紙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瞿懷肅聽見老礦工松了口氣,不太像。
皮相相差不多,骨相卻差了不少。
瞿懷肅問他,您說我不像魏王
老礦工卻直搖頭,你像將軍做什么
他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也許猜錯了,你不是江北桓家人嗎
譙國桓氏,江北名門,亂世里也曾有過短短幾年的皇帝命,后來成了南朝的臺基。
瞿懷肅撥弄了一下手上綁著的平安扣,輕哂道,哪兒能夠攀扯人家。
他重回地上的時候,看著頭頂?shù)奶?恍恍然有種再世為人之感。
給你的。
這個小布包在他手里跳了一下。
阮旸挑眉,老鼠
瞿懷肅剝粽子一樣在他面前把布包解開,有成人半手大的黃毛耗子在人手心里吱吱掙扎——眼前的瞿懷肅灰頭土臉的,它倒是比人還顯得干凈些。
礦里的人都說這東西有靈性,不管是地震還是涌水,都能給人提醒。
瞿懷肅戳了戳這老鼠的腦殼,這只毛尖都白了,等它修得通體雪白,就能現(xiàn)祥瑞了。
阮旸瞅了這黃耗子一眼,又瞥了一眼攥著耗子一臉邀功樣的瞿懷肅,到底沒說什么。
洗把臉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有顧追,有祁扶搖,有吃了一半跑了的呂賀通,還有閑著沒事跑來蹭飯的吳太阿。
朔川的閑人是越來越多了。
應(yīng)守心繞著軍營轉(zhuǎn)了一圈,再說話的時候就變得陰陽怪氣的,還是錢多,能養(yǎng)這么多人干吃飯。
這話聽著,瞿懷肅便停下了去盛第三碗飯的手,很心虛地沒敢再動筷子。
吳太阿看不慣他這副受氣小媳婦樣,拿著筷子重新塞回他手里。
沒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