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江,長江上游的一條支流,流量并不算大,江面最寬處也不過百丈上下,而最窄處,僅僅只有四十丈不到,相比于波瀾壯闊的長江來說,錦江只能算是條小河罷了,可其名氣卻是不小,景色尤其優(yōu)美,可謂是“草樹云山如錦繡,秦川得及此間無”,往日里的錦江兩岸繁花似錦,游人如織,江上畫舫穿梭留戀,自古以來,無數(shù)的文人騷客在此留下了不朽的名篇,可如今的錦江兩岸卻是金戈鐵馬,軍寨聯(lián)營,近百萬大軍隔河對峙,游騎巡哨絡(luò)繹不絕,一派大戰(zhàn)即將來臨前的緊張,哪怕是深沉的夜幕也無法遮蔽住那沖霄而起的殺氣。
夜有些深了,原本斜掛在天邊的新月漸漸地西沉,只剩下一角彎鉤還在天邊的云朵中若隱若現(xiàn)地沉浮著,江面上起了霧,先是淡淡的幾縷,可很快便成了漫天之勢,將兩岸的景致全都籠罩在了其中,伸手不見五指間,唯有錦江水依舊在潺潺地流淌著,除此之外,大地一片的死寂,便是連最喜歡在夜間鳴唱的小蟲子們到了此時,也都早已消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股寧靜與祥和的氣息,然則對于負(fù)責(zé)巡夜的游哨們來說,這等黑與沉寂卻是最可怕的敵人,誰也不敢擔(dān)保河對岸的對手會不會潛過江來,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幸運,能在對方的突襲下逃得性命,故此,每當(dāng)此時,所有的明暗哨們?nèi)季X了起來,一邊抗衡著生理上的昏昏欲睡之感,一邊警覺地觀察著周邊的動靜。
“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一個個軟塌塌的,當(dāng)自個兒是蟲么,老子的鞭子可不長眼!”伙長武三掃了眼霧氣蒸騰的江面,又看了看身后那些個無精打采的手下,恨鐵不成鋼地低吼了一聲。
“三哥,這天死黑的,連個鬼影都沒,哪有賊兵會來此啊。”
“就是,就是,咱這啥都沒有,賊軍來這整個啥毬的?!?
“三哥,歇會罷,走了一夜了,腳板都穿了?!?
武三罵得倒是兇悍,可惜一眾手下似乎不怎么怕他,一個個嘰嘰歪歪地胡扯了起來,聽得武三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可也拿這幫子手下沒辦法,說實在的,若不是他武三得罪了營官,一眾手下也不會跟著他被發(fā)配到遠(yuǎn)離大營的上游來充當(dāng)巡哨,這半個月的夜間巡視下來,一眾人等早就累得發(fā)慌了,有些怨氣卻也是難免的事兒。
“一幫小兔崽子,沒聽說么,前些天劉七那一隊人全叫對面的給滅了,你們想死自個兒死好了,別牽連了老子,走,動作都他娘的快點!“武三恨恨地呸了一口,惡狠狠地罵了一嗓子,可實際上他自己也不以為自己這一小隊人馬會遭到啥大麻煩的,畢竟這段江岸參次得很,多峭壁,又偏僻,并不是大軍渡河好去處,無論是對岸的官軍還是他們一方的兩鎮(zhèn)聯(lián)軍,對此段河岸都毫無重視之意,雙方都不曾在此地安排營壘,武三等人被發(fā)配到此地巡邏,其實也就是擺個樣子罷了。
“三哥放心好了,弟兄們不會讓您難做的?!?
“就是,就是,趕緊巡完這鳥哨,爺們也好趁天涼睡上一小會?!?
“走了,走了,都他娘的廢話,趕緊巡完了事?!?
一幫子軍漢一聽到武三提起了同營另一小隊的遭遇,先是一陣沉默,而后各自出抱怨了幾聲,精神倒是全都就此振作了不少,罵罵咧咧地向著大營的方向行了去。
“一幫混球!”武三見眾人的精神已振作了不少,自也懶得再啰嗦,呸了一聲之后,便轉(zhuǎn)回了身去,可就是這么一轉(zhuǎn)身,武三的瞳孔卻猛然收縮了起來,只因前方的霧氣中不知何時竟已顯露出了個黑衣身影,那身影高大魁梧,靜靜地站在霧氣中,沒有任何的動作,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饒是武三也算是久經(jīng)行伍的老手了,手底下也有著幾條的人命,可一見到那身影,心卻猛然抽搐了起來。
“敵”武三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也知曉自己手下這隊人馬根本不可能有一絲的活命機會,可身為軍人,在這等明知必死無疑的境地下,武三卻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zé),手腕一抖,暗藏在袖子中的煙花信號已扣在了掌心,張嘴便欲發(fā)出報警的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