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這么晚了,你……”柳青蕪追了出去。
拉著百里安走到影壁處的宣王回過頭來,一雙眼在皎潔的月色下,依舊是陰沉沉的,“嫻妃留步,今日宮里有些事,還要皇上親自去處理?!?
百里安聽他這一字一頓的腔調(diào),雙腿抖的愈發(fā)厲害。
外面還停著攆駕,宣王卻看也不看,翻身上了一匹通體漆黑的馬,百里安叫他挾著腰肢,也坐了上去。
百里安低頭看見宣王捏在韁繩上,有些發(fā)白的手,轉(zhuǎn)頭想看一眼宣王的表情,卻只看見他微揚的冰冷下頜。
馬鞭甩開,在沉寂的黑夜中發(fā)出一聲叫人心驚肉跳的響動。
夜風(fēng)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百里安也不敢吭聲。
宣王帶著他回了宮里,只是沒有送他回昌寧宮,而是徑自來了長樂宮。
長樂宮已經(jīng)閑置了一段日子里,里面只有負(fù)責(zé)灑掃的奴才,那奴才見宣王帶著皇上進來,連上前詢問的膽子都沒有。
宣王一路拽著百里安,到了長樂宮之后,拽著百里安的胳膊,將他推搡到長樂宮里。
百里安踉蹌了一下,撞到了放著瓷瓶的桌子,帶著上面的瓷瓶滾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皇兄……”
宣王站在門口,大開的宮門后就是被陰云遮掩的彎月。
宣王沉默了一路,到現(xiàn)在才終于開口,“妙音是誰?”
百里安哪里敢回答,低著頭正想著該如何說的時候,宣王就已經(jīng)上前一步來,噴吐出的灼熱鼻息近在咫尺。
“妙音是誰?”
百里安抬眼見到宣王陰沉沉的眼睛,呼吸都跟著一緊,“是,是……”
宣王緊緊盯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百里安被逼到這個節(jié)骨眼,一直活絡(luò)的腦子在這個時候忽然卡殼了,半晌憋不出一個字來。
“你瞞了我多少東西?”
“你還想要戲耍我多久?”
百里安從未見過宣王這幅模樣,即便是在最怒不可遏的時候,宣王在他面前,也是壓著脾氣的,今時今日這幅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
“我將皇位給你,我將一顆真心都掏給了你,你——”落下的巴掌在看到百里安被夜風(fēng)凍的發(fā)白的臉頰時,頓在了半空,“你把什么都給你了,你卻還是想著要離開我——皇弟,我待你不好嗎?”
百里安聲音都哆嗦的厲害,“在宮里,皇兄是待我最好的人……”
“所以,你便仗著我愛你,把我當(dāng)個傻子一樣的擺弄嗎?”
“不是,皇兄……”百里安往后推了一步,又撞到了那堅硬的桌子。
“那妙音是誰?”宣王看著眼前的百里安猶自掙扎著,他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她還想要知道百里安要怎么騙他。
百里安垂下頭來。
“你不說,我明天就去查!”他親自為百里安選好了府邸,連眼線也不曾安插,卻沒想到,百里安竟拿他的心意,養(yǎng)起了喜歡的女人。
百里安一下抓住他的袖子,“皇兄不要!”
宣王又將他推開,這一下,百里安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整個人和那桌子一起倒了下來。
宣王原來是能扶住他的,但最后也還是將手緊緊的攥在了袖子里。
百里安扭到了腿腳,摔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他撐著胳膊坐起來,仰頭看著宣王冷冷審視他的目光,更是畏懼萬分,“皇兄,今天都是我胡亂語,你不要生氣……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當(dāng)你不經(jīng)人事,卻不知道你是個多情種。”
“我處處順?biāo)炷愕男囊?,卻不知道你暗地把我當(dāng)個傻子?!?
百里安都恨不得哭出來了,“我沒有——皇兄!”伸手去扯宣王的衣擺。
“那我要殺了妙音呢?!毙醯拖骂^,他胸口嵌著的貓眼石在黑暗中仿佛一只眼睛一樣,和他一起盯著百里安。
百里安雖然知道在此刻求情會更加麻煩,但他也不能看著妙音去死,“皇兄若是殺了妙音,我,我也……”
下巴被捏住,宣王沒有讓他將話說完。
外面的月亮從流云里探出頭來,月光從門縫里照進來,映在百里安那張沾著淚痕的臉上。
宣王將緊攥在手掌里的粉色瓷瓶拿了出來。
他今晚就是去送這個的,卻不想知道了自己最不愿知道的事。
百里安自然不會知道自己中了毒,他看著宣王拿出這個瓷瓶,就只當(dāng)宣王是要兌現(xiàn)他出宮時候說的話。
看著百里安往后縮,宣王蹲了下來,拉住百里安的腳踝,將他拽到了身下,“喝了它?!?
百里安看一眼他的目光,又看一眼那粉色的瓷瓶。
“皇兄,這是什么?”
宣王并不作聲,他掰開百里安的嘴,就要將那瓷瓶里的東西灌進去。
百里安當(dāng)那是宣王氣急了,找出的宮廷秘藥,他在宮里這么些年,自然知道有些玩意兒喝了,能叫人情態(tài)狼狽,宣王在這個關(guān)頭,喂他喝那些東西也不稀奇。
瓷瓶的口抵上了百里安的嘴唇,奇異的香氣叫人骨頭酥軟。
若是叫他當(dāng)不成男人的藥……
百里安閉眼狠狠推搡一下,那瓷瓶就從宣王的手里掉了下來。
百里安見那粉色的藥水流淌殆盡,松了一口氣,但他也不敢再去看宣王的臉色了。
“你當(dāng)我要害你?”這一回,才是真正的怒不可遏。
百里安正要說些什么,就感覺到那股縈繞在鼻尖的香氣,倏忽一下竄進了他的肺腑里。
宣王卻沒有發(fā)覺,他方才壓下怒火,顧念百里安的身體,想要幫他解毒,卻不知道百里安竟這樣提防于他。
這些年,在他面前乖巧的皇弟,都是假象嗎?
百里安伏在地上,口中忽然吐出一股灼熱的甜香來。
肩膀被狠狠扳正,宣王本欲再質(zhì)問些什么,低首去看到百里安側(cè)著頭喘息著。
紅唇銜著黑發(fā)。
宣王負(fù)氣一般的道,“你既不稀罕我的心意,我又何必再處處顧念著你?!?
衣裳被撕開,袒露出的身體自脖頸以下,遍染上了桃花似的粉。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