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梓良生日這天并未大宴賓客,只在劇院的院子里擺了兩張酒席,來的也都是蘇嘉和黎昕的同門。
陳梓良換了新制的唐裝,滿面紅光,看來精神矍鑠。到了晚上七點,人已經是陸陸續(xù)續(xù)來齊,卻仍未見傅寧硯的影子。陳梓良將蘇嘉叫到一邊,問道:“傅家小子不是今日又爽約吧?!?
蘇嘉忙笑道:“不會,我和他說好了,這個點堵車,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那就好。人幫忙修好了劇院,我們連頓飯都沒請過,到底說不過去?!?
蘇嘉一笑,“是,師傅你放心,他一定過來?!?
待陳梓良到一邊后,蘇嘉忙掏出手機來給傅寧硯打電話。那邊很快接通,平平淡淡的一句“你好”。
自那天之后,兩人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曾聯(lián)系了。她白天投身于繁復冗雜的資料搜集工作,無暇分心。夜里著了家,卻是無可避免地會想到傅寧硯。
此刻聽到聲音,她只覺得分外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但陌生在哪兒,又難以說清。
蘇嘉垂下目光,輕聲說:“今天是我?guī)煾档纳眨龠€記得嗎?”
那邊一聲輕笑,“當然,我已經到路上了?!?
蘇嘉便覺有幾分不自在,好似這個電話打過去,是專為了催促他一般。她便說:“師傅一定要見你,下周劇院就要重新開張,他想親自跟你道謝?!?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的事,何需要大費周章。不過我尊重陳老先生,所以一定會過來——我有另外一個電話進來,蘇小姐請稍等?!?
“蘇小姐”這個稱呼讓蘇嘉有片刻的怔忡,她握著手機呆立片刻,先行掛了電話。
——
電話剛一切換過去,鐘凱急匆匆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三少,謝小姐生病了?!?
“她生病了看醫(yī)生去,給我打電話做什么。”前方一個紅燈,傅寧硯慢慢踩下剎車。
“她不肯去?!辩妱P似乎也覺得為難。
傅寧硯一笑,“怎么,傅寧墨不管她了?”
鐘凱猶豫片刻,索性豁出去說道:“她已經生病很多天了,她也知道三少你每天晚上都會開車過去,說是哪天你肯上去見她了,她才肯去醫(yī)院。”
傅寧硯手指輕敲著方向盤,笑得幾分意味不明,“隨她吧?!闭偾袚Q對話,卻聽見蘇嘉率先掛機的提示音。
前方紅燈跳轉,傅寧硯放下手機,踩下油門。暮色中,他眉峰微蹙,目光隱在一片晦暗之中。
到達蘭庭劇院時,那邊正要開席。傅寧硯一走進門,便看見坐在陳梓良身旁的蘇嘉。她穿一件白色薄款寬松的針織衫,斜編著一條松松垮垮的辮子,襯托得鎖骨到下頷的曲線越發(fā)顯得流暢優(yōu)美。
她面上含笑,正微微側著身子與陳梓良聊天,露出臉上兩個極淺的梨渦。
傅寧硯看了半晌,方才面帶微笑若無其事地走進去。黎昕倒是注意到他了,但是沒有過來打招呼,只是湊到蘇嘉耳畔低語一句。
下一瞬蘇嘉目光便轉了過來,隔著夜色和初現端倪的清朗月光,她眸光清澈宛如沉在清泉之下的琉璃。
傅寧硯呼吸瞬間一滯,卻又立即勾起嘴角,朝著她與陳梓良走了過去。
這下陳梓良與蘇懿行也注意到他的到來,陳梓良忙起身笑道:“把你盼來可不容易啊?!?
而在黎昕旁邊的蘇懿行則緊抿著嘴角,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傅寧硯毫不在意,只與陳梓良寒暄道:“老先生見諒,早有拜訪之意,只是總是俗務纏身?!?
“無妨無妨!”陳梓良哈哈一笑,將傅寧硯拉到自己右手邊,“這次蘭亭劇院能再開新張,多虧了寧硯你鼎力相助?!?
傅寧硯看了蘇嘉一眼,笑道:“舉手之勞,保護文化遺產,也是我們這些后生晚輩該做的事?!?
陳梓良大笑,拿起酒杯,先滿了兩杯,遞一杯到傅寧硯手中,“先喝一杯,我代劇院上上下下謝你!”
“老先生客氣了。”
自傅寧硯進來以后,黎昕一直神情疏離,此刻見陳梓良要喝酒,忙勸道:“師傅,你現在不宜飲酒?!?
“不就是個心臟病,多大點事,”陳梓良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我過個生日還不能盡興,索性你們現在就散了,也不用過什么生日了!”
黎昕面上一哂,便也不再說什么。
陳梓良便又呵呵笑著與傅寧硯碰杯,喝完之后傅寧硯敬了他一杯,罷了陳梓良又要再飲。
“師傅,還是先開席吧,酒可以慢慢喝?!碧K嘉攔下陳梓良的手。
陳梓良大笑:“也對!也對!寧硯你坐下,咱們慢慢聊?!?
蘇懿行本與傅寧硯挨得近,此刻見傅寧硯坐在陳梓良身旁,一不發(fā)地站起身,坐到了旁邊一桌上。
大家也都落了座,開始品菜。
席間陳梓良問些傅寧硯生意上的事,以及對劇院經營的看法。傅寧硯一一解答,耐心詳盡,讓陳梓良聊興更濃。
酒過三巡,不免說到他與蘇嘉。
“嘉雖是女孩,但命里帶著鏗鏘之意,有時候脾氣倔,又不聽勸,你萬萬不要和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