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懿行帶著蘇嘉回了劇院,又安排其他演員先行回去休息,安撫過了聶君君,四周都沉寂下來時,已是深夜。
黎昕怔怔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雙目無神。短期內(nèi)遭逢兩次打擊,他已然頹敗不堪。
蘇懿行見已是四下無人,立即飛快關(guān)了房門,又反鎖住,這才回到床邊,伸手將蘇嘉身上的被子掀開。
黎昕一怔,“懿行,你做什么?”
“師兄,你去打盆冷水過來?!?
黎昕仍是不解,正要再問,卻赫然發(fā)現(xiàn)在床上的蘇嘉正悠悠睜開眼睛。
黎昕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不由退后一步,震驚看著床上分明還是活著的蘇嘉,“這……這是怎么回事?”
蘇懿行扶蘇嘉坐了起來,開始幫忙解她已被鮮血浸透的大衣,“師兄,先幫忙打盆水過來,等會兒跟你解釋?!?
黎昕愣了半晌,立即飛快跑去倒水。等他回來時,便看見的地上躺著濕重的大衣,旁邊散落著數(shù)個已經(jīng)空了的……血袋。
黎昕一驚,抬眼看去,蘇嘉正在脫防彈背心,他陡然明白了大半,一時又驚又喜,“你們這是……”
蘇懿行將毛巾在冷水里投了,仔細(xì)擦拭著蘇嘉臉上的鮮血,蘇嘉看著黎昕,幾分愧疚地解釋:“師兄,讓你操心了,這是我和懿行計劃好的?!?
“你們這是……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聲。”
蘇嘉垂眸,“事情緊急,也怕知道的人多了就露餡,所以只好暫時瞞著師兄。”
蘇嘉脫了防彈背心,只穿一件單衣,蘇懿行連忙用被子將她裹住,仍然細(xì)心擦著臉龐的傷,他低頭看著,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蘇嘉疼得“嘶”了一聲,蘇懿行忙收回手指,冷聲說:“謝澤雅下手真狠?!?
“不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會輕易出手——我只是沒想到,她真的下手這么重?!碧K嘉聲音虛弱,此刻才發(fā)現(xiàn)小腹墜痛難受。
蘇懿行也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忙問:“要不要緊?”
蘇嘉咬了咬唇,搖頭,“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趕快按照計劃離開崇城,”她看向黎昕,“師兄,這就是我和懿行完整的計劃。我還活著這件事,請你務(wù)必瞞下來,我暫時離開崇城,等懿行事情辦妥了,就和他一起出國。”
黎昕花了些時間才將整個事情完全消化,聽完蘇嘉的話,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說,“為了報復(fù)謝澤雅,何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再說,這種事本不該讓你動手,雖說是她自作孽,到底……”黎昕話沒完,微微嘆了口氣。
蘇嘉目光微沉,“師兄,她動手的時候,可沒有絲毫顧念?!?
“這是她罪有應(yīng)得,只是……臟了你的手?!?
蘇嘉不由攤開手掌,她指甲縫里還帶著干涸的血跡,她垂著眸,聲音冷冷清清,“不這么做,我才會真的一輩子良心不安。以德報德,以怨抱怨,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如果她不動念殺我,她也不會把自己逼瘋,更不會失足溺水?!彼а?,看著黎昕,“再說,如果不是我,恐怕師兄你就打算動手了,我怎么能看著你為了這么一個人自毀前程。整個事情因我而起,自然也得由我終結(jié)。”
蘇嘉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黎昕的手,“師兄,我知道算計人非常不妥,我也不為自己開脫。今后,你就當(dāng)再沒我這個人,劇院的事,全須你鼎力相助,這也是師傅最后的心愿?!?
黎昕拍了拍她的手背,長長嘆了口氣,“我不怪你,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你得遠(yuǎn)離傅寧硯,重新開始,好好生活。這才是師傅的心愿?!?
話音落下,蘇嘉便又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她強(qiáng)自忍耐,從床上起身,“我去洗澡,懿行你把這些東西處理完了我們就走?!?
等蘇嘉從浴室出來,所有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得一干二凈,車子也已經(jīng)裝好了行李,等在劇院門口。
蘇嘉穿著一件齊腳踝的大衣,戴著帽子,半邊臉藏在圍巾里。
黎昕將兩人送到門口,蘇嘉頓下腳步,轉(zhuǎn)身抱住黎昕,“師兄,十多年來,仰仗你的照顧,到最后還要讓你擔(dān)驚受怕。”
黎昕笑了笑,拍著她的肩膀,聲音卻是感嘆,“什么話,你安定下來以后就給我打電話,我決不泄露你的行蹤。”
蘇嘉抱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頭埋在他頸窩處,卻是久久沒有松開。
黎昕輕撫著她的背,“師傅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約是我們命里需要遭遇此劫,過了今天,以后就一切順?biāo)炝?。你答?yīng)我,無論如何,好好生活……你,你肚子你的孩子……”
“師傅讓我留下?!?
“留下就留下吧,孩子終歸是無辜的。”
又過了半晌,蘇嘉松開黎昕,眼眶中有淚,她走到車邊,“師兄,一切保重?!?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