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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魅煙行那日救下竹空君,同日下午眾人產(chǎn)生爭執(zhí)起,天門眾人已經(jīng)在泮水側(cè)駐扎了整整七日。
這段時間內(nèi),氣氛極為怪異,天門眾人也像是重新認識了這位‘霧里折花’的煙行尊者。
很難想象,這位素來兇辣凌厲,果敢無畏的天門魔將,竟還會像是一個小女人般照顧一個男子。
時而隨診的醫(yī)修,還會瞧見內(nèi)賬之中,魅煙行常常展露的擔憂與心疼的神態(tài),那時多半是圣域竹守的傷勢不穩(wěn),隱有惡化。
除此之外,眾人亦是心緒紛雜。
尤以扈英與鄒齊為最。
他們原想趁著魅煙行的錯漏奪權(quán),摘下此次的功勞,同樣也是不滿魅煙行往日的權(quán)勢高于他們,以作報復。
誰曾想,這個私通圣域高層的致命錯誤,那位不語魔尊竟然知道?
——問題是那位不語魔尊不應該最憎惡圣域嗎?怎能容忍她下手的心腹,與那位帝鴻圣皇的心腹糾纏在一起?
“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在說謊,拖延一時?”鄒齊試探性問道。
扈英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且不說這種謊太容易戳破,單論那位煙行尊者對不語魔尊的忠誠,她便不可能假傳對方的意志。
所以這極有可能是真的。
況且不久前,祖魂殿迎來那位道公子之時,扈英也在場,見到了夢不語對待圣域,已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
“或許是那位,準備改變過往的方針,與圣域交好?!?
這是很困難的事情,不僅因為不語魔尊與帝鴻圣皇素有嫌隙,更是因為兩域經(jīng)年已久的恨意與宿怨。
但若是能夠達成,對兩域子民而,將會是千年未有的大幸事。
唯有一個問題,對他們這些主戰(zhàn)的魔修不太友好,會造成不少的困惑。
若是掃平魂傀古寺之后,天門不在與圣域?qū)Τ?,北疆?nèi)外的戰(zhàn)事爭端都會減少許多,于他們不是好事。
雖然以那位不語魔尊的氣度與實力,不至于卸磨殺驢,但他們必然在難奪得功勛,無法擁有更多權(quán)勢與資源。
“那咱們能如何是好?”鄒齊同樣開始擔憂這個問題。
轉(zhuǎn)瞬后,他神色微凝,眼瞳深處隱有狠意。
“不然……讓那位竹守永遠留在北疆?”
聽到鄒齊的提議,扈英沉默了片刻,沒有認可,也沒有否認。
雖然做這件事情的風險極大,但對他們主戰(zhàn)魔修而,卻不是壞事。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竹空君此刻本就重傷,且是由魂傀古寺眾人出手算計,與他們天門無關(guān)。
而且他們天門亦是魂傀古寺的敵對勢力,等剿滅魂傀古寺,也算是為竹空君復仇。
哪怕竹空君因這次重傷,不治身亡死在北疆,那位帝鴻圣皇也沒有道理直接攻打天門。
但以那位竹守的身份,他若是死在北疆,中州與北疆也斷然不可能和解,圣域與天門依舊會出于敵對勢力,局勢又會危急起來。
到時候就是他們展露威名,收獲功勛權(quán)勢的時代。
唯一的問題是,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竹空君,讓他看起來像是因重傷,不治身亡?
……
……
連日來,扈英與鄒齊心思詭糅,在不停的給魅煙行找麻煩,希望她展露破綻,亦或者大意疏漏。
但魅煙行罕有離開竹空君身邊的時候,悉心照料,為其調(diào)理傷勢,對全軍的把控更是嚴苛,計劃有條不紊。
也許亦是因此,魅煙行難得的感到疲累,可惜作為一軍之主,她不好由著性子與扈英和鄒齊斗法。
至于竹空君的安危,她倒是松了口氣,因為傷勢大體已經(jīng)穩(wěn)住,接下來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治療,難以極快痊愈。
饒是如此,魅煙行也沒有降低警惕,以防竹空君出現(xiàn)旁的意外。
竹空君畢竟是圣域之人,更是圣域四神將之一,難免與天門魔修結(jié)仇,魅煙行也說不好他被誰怨著,會有誰意圖暗害。
所以哪怕是前來治療的醫(yī)修,她也會親自盯著,以防有什么變故。
直到第七日,泮水七百里外,據(jù)探子回報,發(fā)現(xiàn)了魔僧冬山的行蹤,且據(jù)悉只有他一個人。
等到傳令兵匯稟之后,扈英與鄒齊等人,即刻前來要求一同去探查。
他們依舊堅持,不相信竹空君昏迷前所,覺得冬山只是獨自一人,并無幫手。
保險起見,此刻去調(diào)查試探一番,總歸便能印證真?zhèn)?,到時在做決策。
但饒是試探,此行前往的強者也絕不算少,不僅是魅煙行,隨軍六大星宿候命會去四位,三十余名宿老,也會去大半。
確保真的遇到冬山,能夠安然撤退。
只是魅煙行沒有即刻答應,總覺得這個建議有什么問題。
隨機她看向傳令兵,眼眸中滿是狐疑。
“這個消息由誰打探而來?”
不知為何,她隱約懷疑這是個假消息,只是為了將她調(diào)離行營。
“是天門在甌城的暗哨,發(fā)現(xiàn)了疑似冬山之人,傳信告知了我們?nèi)倮锿獾奶阶??!?
傳令兵回答的準確而無誤,也沒有任何漏洞。
畢竟以冬山的實力境界,極難有探子能夠接近探查,多半會被發(fā)現(xiàn)然后殺死,但那些天門潛伏在各個城鎮(zhèn)中,與尋常子民無意的暗哨,就有可能‘撞見’,然后趁機遞出消息。
最重要的是,這只是個疑似的消息,冬山就算不在甌城,也沒人能指責太多。
見到魅煙行的猶豫,鄒齊皺眉催促道。
“你還在耽誤什么,若是那冬山真的獨自在甌城,這可是我們千載難逢圍困于他的好時機。
即便此行能夠印證你那情人的話,文無境真的活著且投奔了冬山,咱們出其不意之下,也大都能有命歸返,率全軍撤退另做籌謀。
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般,因一個不一定存在的文無境束手束腳,進退猶豫不決,耽誤的事情太多?!?
顯然在不少天門宿老們看來,因莫須有的敵人束手束腳是很憋屈的事情,哪怕印證了對方真的存在,繼而撤退,總歸也算有明確的目的,能夠立即轉(zhuǎn)手去做別的事情,換取功勛。
魅煙行依舊在猶豫。
若是這個消息為真,他們出其不意之下,確實可以印證竹空君的話,畢竟她信任,但卻說服不了眾人,尤其是扈英一脈,總是給她找麻煩。
哪怕她想率眾人撤退,僅憑她的實力,確實壓不住這多人。
但除了擔憂消息為假,魅煙行也不得不考慮消息為真的隱患,若冬山真的在甌城,卻故意賣了個破綻呢?
那時就不是他們出其不意,而是冬山設(shè)計反伏,到時候出行這多人,恐怕能回來的不足半數(shù)。
“暫且派出探子再查,行營所有人按兵不動,全軍警惕,加固護陣?!?
思襯之下,魅煙行做出了決定。
沒有人注意到,這時扈英諷刺般的笑了笑,鄒齊等人便繼續(xù)開始帶節(jié)奏。
“既然你沒有勇氣去,我們帶人去查便好,你就留在這里,照顧你那個俏郎君吧?!?
語間,竟是有些輕慢與鄙夷。
顯然魅煙行此舉也在扈英的預料之中。
這次倉促的戰(zhàn)令,本就是他給魅煙行設(shè)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局,很是麻煩。
若是魅煙行同意出行,他們自會安排人手,對付留在營帳中的竹空君。
此刻魅煙行不同意,他們也能借口出擊,展現(xiàn)自己的勇氣與行動力。
讓行軍中的諸多天門弟子認為,魅煙行更在乎她情郎的安危,對戰(zhàn)情甚為懈怠,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帶領(lǐng)眾人。
此事之后,魅煙行的威望降低,他們在行營中的話語權(quán),自然更重。
當然,他們絕不會有什么損失,哪怕此次出行探查,也不會真的遇見冬山,這本就是他們命人造出來的假消息。
聽到扈英與鄒齊的決定,魅煙行心中惱火,恨不得立即出手。
她自然也能想通扈英與鄒齊此舉的意義,但實力不足,終究是壓不住,除非即刻聯(lián)系夢不語,讓夢不語下令,止住這兩人輕舉妄動。
但她作為此次征討冬山的一軍首領(lǐng),若是事事做不利落,都要呈告夢不語,未免顯得太過無能,也會被別的魔將暗中恥笑。
她而今畢竟是獨當一面的天門魔將,不是夢不語照顧著的奶孩子。
一瞬間,魅煙行斂去了所有的情緒,沉靜如海的眸子泛著些煞意,哪怕實力境界不如扈英,且身為主帥有不少束縛,但她的決定,旁人無權(quán)質(zhì)疑。
“你們?nèi)舾页鲂袪I的門,就走出去試試。”
這一刻,魅煙行沒有任何商量的語氣,寧靜的像是一只隨時會暴起的母獅,整個人散發(fā)著攝人的魄力。
扈英與鄒齊兩人同樣警惕起來,但已經(jīng)做出的決定,也不會輕易更改。
……
……
正在雙方僵持之際,泮水側(cè)來了一個人。
如山岳清風,行走在泮水清澈的江河之上,他踏足之處,河浪皆平,偶有游魚伏拜,偶有仙鶴著水朝禮。
一身錦繡華服,精致但不奢靡,簡單且貴氣的扮相,將來人寧靜如山海的氣質(zhì)勾勒的恰到好處。
任誰也猜不到,這看起來尊貴無雙的踏江之人,其實是個很懶的人。
正是風塵仆仆來尋竹空君的凡塵。
凡塵臨至泮水側(cè)的行營之地,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籠罩其外的數(shù)層護陣,確實很了不起。
哪怕天門歷經(jīng)數(shù)次災劫,而今人才凋零,但總歸是一域主宗,底蘊頗厚
這道天門行軍所布下的護陣,若是在強些,恐怕連他都會覺得有些麻煩。
估計得用一息時間,一拳之力,才能將加強的護陣完全毀滅。
但他來此,自然不是要無緣無故毀滅天門弟子的護陣,只是來尋竹空君,沒什么道理出手。
于是他刻意耗費了一小會兒時間,在行營正門前,等候了片刻。
“你們?nèi)ネ▓笠幌?,我來尋圣域竹守?!?
凡塵溫和的與天門弟子說著話,盡量讓他們不要害怕,或者產(chǎn)生恐懼的情緒。
但守門的兩隊天門弟子,還是覺得詭異,聚攏過來的天門弟子乃至宿老,都莫名的感覺恐懼,想要下意識逃命。
當然不是因為有人看見了凡塵剛才踏江的風姿,這對于修者而很是輕松,嚇不到他們。
問題在于,此人竟然無比隨意的忽視了他們辛苦布下的六層護陣,如在無人之境,偏偏他們感知不到這人絲毫的靈力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