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盞茶的時間,遠(yuǎn)處的天空傳來幾道混戰(zhàn)的靈韻,但無傷大雅。
凡塵與夢不語根本沒有離開客棧,前往迎接的是無穹與鹿九兒,待到他們歸來時,無穹身后背著一個玄色劍袍的少年。
正是黎明,他的身后依舊背著那柄漆黑的玄夜重劍,像是壓得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以凡塵與夢不語的眼力,當(dāng)然也能看得出,這少年受了不淺的傷。
雖然外傷不多,但無論是連日來疲勞的奔命,還是被刺客打的內(nèi)勁,都讓他的氣息有些頹然。
“太清宮在追殺你?”
凡塵‘好奇’的問道,神情頗有正經(jīng)。
被無穹放下,勉強坐在椅上的黎明,方才喘了口氣,費力的點了點頭。
“我被祖父帶到太清宮后,探聽到了一些秘密,被他們發(fā)現(xiàn),好不容易才逃出太清宮……”
黎明說的認(rèn)真,凡塵聽的認(rèn)真。
但一旁的無穹與鹿九兒,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太可信,就連姜芯雪都隱約覺得,這被救來的劍客少年在說謊。
我們是朋友。
無穹認(rèn)真的看著黎明,不希望他少有的朋友欺騙他們。
黎明的視線隱有閃躲,但最終還是閃過一抹堅毅。
這一瞬間,鹿九兒與姜芯雪都覺得有些問題,反倒是無穹放下了心。
至于始終在一旁沉默的夢不語,只是不留痕跡的看了那柄玄夜重劍一眼,便偏開了視線,又看向凡塵。
覺得那書生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真是有些……欠打。
當(dāng)年他也是這樣像看自己熱鬧一般,看太清宮那些人的嗎?
話雖如此,聽到黎明的話,凡塵與夢不語還是頗有警惕,因為黎井人竟是去了太清宮。
換而之,那位明老宮主真的從天獄逃出來了,還借助了某種力量,執(zhí)掌了太清宮。
那么無夜與明大仙子呢?
“什么秘密?”
“無夜陛下被囚在了星海臺,不知為何輸給了明老宮主?!?
聽到此,室內(nèi)忽然安靜許多。
凡塵哪怕早已有所猜測,但還是相當(dāng)驚訝,因為他幾乎想不到無夜會輸?shù)睦碛伞?
夢不語更是驚駭,按理天下三君幾乎便是世間最強的那批人,尤其是此間東土,那位仙君無夜更有一域氣運加持,怎會輕易敗給別人?
無穹沉默著,低著頭。
鹿九兒與姜芯雪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他。
……
……
前往太清宮的方向,是東方。
無論從何處去,最終匯聚的方向都是東土的最東方。
一名身著明黃色錦袍的男子,正向著太清宮行進(jìn),幾乎已經(jīng)臨至瀚海的邊緣,正望著縹緲層云頭疼。
正是帝胤。
按照道理,他應(yīng)該來的稍晚一些,至少應(yīng)該來的比凡塵晚些,讓對方先趟趟路。
問題是天下蒼生可以等,月姑娘卻等不了。
封印在星海臺的那邪神,多半是復(fù)蘇了,若是在這樣躊躇猶豫下去,哪怕有忘川鄉(xiāng)的庇護(hù),月姑娘也會被世界重新納解。
——也許天地間,為了對抗邪神還會誕生又一縷世界意志,但卻不可能在是他的月姑娘了。
所以帝胤無法猶豫,也無法拖延,好在的是邪神應(yīng)該尚未破封,那么以他的手段,至少能夠稍微解決一部分問題。
“闖太清宮確實麻煩,恐怕天下間最不好闖入的兩處宗門,便是太清宮與天山瑤池。”
望著層云萬里的瀚海,以及浮游在虛幻之中的太清宮,帝胤也頗為頭疼。
說‘闖’,自然不可能真的闖進(jìn)去,那般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太清宮的護(hù)宗大陣,絕非浪得虛名。
好在他也并非全無準(zhǔn)備。
沉吟片刻,帝胤直接跳入了瀚海,在他入水的那一刻,周身便被潔白的月輝包裹,讓他整個人透著些玄奧的神秘,竟是如進(jìn)入忘川鄉(xiāng)無異。
這自然是月姑娘的月露,能夠讓他借以調(diào)運忘川鄉(xiāng)的庇護(hù)之力,瞞過天地意志。
那么溝通天地之力,堪稱世間無匹的太清宮護(hù)宗大陣,便不會察覺他,就像是躲在忘川鄉(xiāng)的月姑娘,不會被天地發(fā)現(xiàn)。
順著瀚海幽深的海水,帝胤潛游至太清宮下方,在某處云海薄弱處,以周身的月露融入云陣。
月輝與太清宮護(hù)宗云陣融和,他便如一道清風(fēng),被送進(jìn)了太清宮,沒有引起大陣絲毫波瀾。
進(jìn)入太清宮后,帝胤發(fā)現(xiàn),他是在一片木棉林中,周圍皆是璀璨的木棉紅花,地上偶有細(xì)碎的滿天星。
腳邊一道溪流,順著山脈蜿蜒,不知盡頭匯聚在何處。
“那么,星海臺在哪里呢?”帝胤輕聲嘀咕。
他并非沒有來過太清宮,也并非沒有進(jìn)過星海臺,但問題在于太清宮的星海臺與旁四域的境地,有極大的不同。
位置并非是固定的,而是相對的。
換而之,與魂引道在天淵,往生路在菩提寺之下,這些確切的位置不同,星海臺在太清宮之內(nèi),是‘移動’的。
若非太清宮的執(zhí)掌者親自帶路,哪怕是至強境修者,也不好一眼看穿,得付出些功夫,才能尋到。
正在帝胤思考,該用那種提前準(zhǔn)備好的手段時,遠(yuǎn)處的潺潺流水聲中,多了一縷竹臼舀水的聲音。
很輕,很靜,但落在帝胤耳中,卻絲毫無法忽視。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覺得有些麻煩,眉梢微挑,但還是不得不走了過去,沒有自欺欺人。
路的盡頭,是一方溪潭,正是山路蜿蜒處,溪流正是舒緩,清澈的水流沖刷著河底各色鵝卵石,讓水草與游魚清晰如空游無依。
溪畔,是兩名女子。
一名正持劍看著他,絕美的容貌面無表情,眼眸中空靈的情緒中,卻有幾分忌憚,眼角微紅,不知是不是哭過。
帝胤當(dāng)然知道此人是誰,無夜的第二位妻子,明家二仙子,明海棠。
但此人不足畏懼,年齡與境界的差異,并不至于讓帝胤將她當(dāng)做對手,但當(dāng)視線掃過明二仙子身旁,那位正坐在錦毯之上的女子時,帝胤沉默了下來。
那是一名素色衣袍的女子,散著三千青絲,像是睡在木棉花里,左手的竹臼正好揚起,將一捧溪水舀起,順著一排空心竹節(jié),緩緩澆下。
清澈的溪水,在空心竹節(jié)中流動的很快,到了下一段空心竹節(jié),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方才讓人發(fā)現(xiàn),云霧之中竟是構(gòu)成了一副流動的山水畫卷。
畫卷之上,是一些無趣的風(fēng)景,有白霧草原,有燎原火山,還有些山野梯田……
“畫很好,可惜沒有畫在紙上?!钡圬烦侄Y道了一句。
他相信,以這出神入化的技藝,若將畫作在紙上,勢必會更有意境,最重要的是能將畫留下來。
不像是此刻,這女子畫的畫作,真的就只有一瞬。
一眼看過去,就再也沒了。
“聊以排遣,否則這孤苦時光,未免太難熬了些?!?
那女子回答的聲音很好聽,端雅大氣,卻又透著些靈動的意味,聽在人耳中很難不升起一抹親切感。
帝胤明白,對方所指的是與仙君無夜和離之后的那些日子,沒有了愛人與妹妹的陪伴,確實無趣。
這畫作大抵是她,派遣無聊的一種手段。
隨之,這女子轉(zhuǎn)過了身,眉目嫻靜,較之山水更加柔媚,偏生有一股比云海更磅礴的端雅大氣。
她只是坐在那里,整個世界便寧靜了下來。
帝胤當(dāng)然不會認(rèn)錯人,此人便是他來太清宮前,最頭疼的,卻又想不到該如何對付的人。
明大仙子,明夕顏。
誰曾想一上太清宮,就被對方逮住了。
“您好?!钡圬氛J(rèn)真持禮,眼瞳中滿是忌憚。
“您也好?!?
明大仙子悠然道,讓旁邊的妹妹倒了一杯茶。
是她自己喝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