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暖在誦經(jīng)聲里將廖紅娟的骨灰撒向海面,海風(fēng)吹過,吹得她的頭發(fā)糾纏紛飛。
每當(dāng)一捧灰從手中消失時,謝時暖的心就輕一些。
儀式感是個好東西,一番操作下來,她好像真的送廖紅娟去了個好地方。
回程途中她望著空蕩蕩的骨灰盒,心里空落落的。
我終于理解她說后悔了,阿野。謝時暖淡淡道,如果從一開始,她能壓住自己的私心,不在謝玫和謝駿之間耍心機,或許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fā)生,人人都能有自己想要的結(jié)局,可惜沒有如果,大家都悲劇,她也沒法逃脫,到頭來,她只得到一個別人的孩子,一個早死且根本不愛她的丈夫,以及一堆壓死人的債務(wù),實在是代價高昂。
我不這么看,我想她是為她做過的錯事后悔,但沒有為這場人生后悔。沈牧野握住她的手,如果后悔所有,她就不會想要用最后一點力氣告訴你真相,讓你離開。
謝時暖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久久嗯了一聲。
船靠岸后時間尚早,駛回市區(qū)也不過剛剛中午,車子在一條小馬路前下了車。
這地方不陌生,前面就是胭脂巷老街,街尾便是謝時暖住了十年的老屋。
上回他們剛走到古柏前就被蘇醒的廖紅娟拖了回去,謝時暖再次仰頭看古柏,明白了。
阿野,你是不是要繼續(xù)上回沒走完的旅程
真聰明,說好的帶我去見見你家老屋,我可一直記著。
秋高氣爽的天,送走親人的日子,委實適合懷舊。
謝時暖笑著說好。
他們終于繞過了老柏樹走進了胭脂巷老街,老街這些年拓寬了不少,街兩邊的高層建筑起了不少,和巷這個名字不搭了,但歷史風(fēng)貌還有存留。
聽說49年以前是風(fēng)月場所,橫著豎著六條街巷一起被起了個別名,叫南城瑤池,是不是很好聽
好聽……是因為住了很多窯姐
是啊。
行道樹的掉了一半黃了一半,蕭索了但也別有風(fēng)味,她仰頭看,都叫瑤池,但和仙女的瑤池不是一回事,大概是那群好色又有點文化的老嫖客們?nèi)〉?。建國后這里改造的徹底,女人沒了只剩下建筑物,胭脂巷在六條街里是質(zhì)素最高的,據(jù)說當(dāng)年都是書寓小姐,所以有好多小洋樓,小時候,我很喜歡這樣慢悠悠逛過去。
記得你說過,你的琵琶老師住的離這里也不算遠,周末學(xué)琴都是自己走過去。
嗯。謝時暖看著一片葉子掉下來,有時順路我爸也送我。
那葉子掉在了沈牧野頭頂,她伸手要去摘,沈牧野見狀,略一傾身微垂了頭,配合的很。
哇,形狀不錯呢,金黃金黃的。謝時暖舉著葉子,我爸和我說,這說明最近運氣不錯,要開心。
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沈牧野笑道,他教了你很多
很多,我媽性格沒他細致也沒他有耐心,兩個都很忙時,還是我爸管我更多。家長會他去的次數(shù)也多,老師和別的同學(xué)家長都挺喜歡他,現(xiàn)在想想,我在學(xué)校過得不錯,或許有他的功勞。
謝時暖轉(zhuǎn)著那枚葉子,慢悠悠講起過往。
講她和同桌鬧別扭,哭著喊著不要上學(xué),廖紅娟頭疼不已,是謝駿又是勸又是出主意。
后來我們莫名其妙的和好了,我爸就吐槽,說小女孩相處怎么比小情侶相處還麻煩,逗得我和我媽都笑他傻。謝時暖笑道,小時候真的想不到他們會是假夫妻,還以為那樣的夫妻才是正常的,和和美美從不吵架,你體諒我我也體諒你,男人應(yīng)酬女人不查崗,女人聚會男人也不吃醋。
很多真夫妻也做得到,不怪你看不出。沈牧野牽著她繞過橫沖直撞的孩子,你如果喜歡這種模式的夫妻,我們以后也可以試試。
謝時暖歪頭:你不吃醋
我一向理智淡定不吃醋。沈牧野睜眼說瞎話,你和二姐去夜店調(diào)戲男模,我也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