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絕對不是只說不練的人，如今齊侯風(fēng)頭正盛，不好直接和齊國叫板，但是騷擾一下其他諸侯，楚王做的十分順手。蔡國上回已經(jīng)成了楚國的附庸，還沒等齊侯報復(fù)過來，齊國周圍的山戎已經(jīng)絆住了齊侯，等到齊侯反應(yīng)過來，其他諸侯多多少少又有些事。一來二去的竟然沒有騰出手來和楚國對打。
“將這個給公子送去。”陳妤看了看那些精美的玉璧，示意寺人將那些玉璧送到鄧曼宮中。
“夫人？”傅姆有些吃驚，“這過不了多久就要將公子接回來，不必將這些玉璧也送過去吧？”
“武夫人是不想艱離開的。”陳妤淡淡說道。
她這兒子基本上算是給婆婆養(yǎng)著了，也不是不想自己養(yǎng)，可是就算抱回來，孩子依然不親近她，將乳母遣送回去也不合適，那么放在她這里還是鄧曼那里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不在她這里，她還能落個輕松。
“送去吧?！标愭マD(zhuǎn)過頭去，查看宮中女胥們呈送上來的簡牘。
傅姆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說什么，夫人對公子感情并不深厚，或者說原本有也要被耗沒了，這不養(yǎng)在身邊，孩子對母親也不親近。這會如此，到了公子大了，恐怕母子之間就更加沒有什么可以反轉(zhuǎn)的機(jī)會。夫人肯定不會只有一個孩子，孩子多了作為父母難免會偏心，到時候就不是父母去關(guān)系孩子了，而是長子夠不夠激靈在一眾兄弟中出頭了。
“今日申姜怎么沒有來？”陳妤看了手中的簡牘，環(huán)視了一圈宮室中的女胥蹙眉問道。
或許是后來的緣故，申姜做事格外謹(jǐn)慎，只要是來送簡牘，她一定會親自前來。
“回稟夫人，”坐在前頭的女胥俯首，“申姜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故未能前來。”
“身體不適？”陳妤眨眼了幾下，她轉(zhuǎn)頭看向寺人貫，“待會派幾個疾醫(yī)到申姜那里去看看?！?
楚國的醫(yī)師差不多和巫師是等同的，但是聊勝于無，巫師們還是會治療一些小毛病。
“唯，夫人。”寺人貫立即應(yīng)下。
女胥們有些不可思議，哪怕知道夫人對申姜青睞有加可是這親自派去疾醫(yī)照料，還是頭一回。
“這幾日，申姜就不必到我這里來了，告訴她，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之后再說?！标愭タ粗啝┥仙杲銡獾墓P跡，笑著搖搖頭。
申姜最近身體是真的有些不好，不知道為何她變得很嗜睡，哪怕夜里用完夕食倒頭就睡，清晨醒來還是睡不夠，口味上也更愛食用酸味的青梅。
這些變化讓申姜十分迷惑，為了避免真的將疾病傳給貴人，她只得告假，在自己居所中休息。
撥來服侍她的隸妾將熬好的骨湯遞給她，申姜看著陶碗上一層厚厚的油，申姜看著胃里頓時排山倒海，一時忍不住就嘔了起來。
隸妾手慌腳亂的給她收拾，還沒收拾好，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申姜可在？?
申姜臉色蒼白，好不容易反應(yīng)過來，“那是夫人身邊的寺人！”她連忙抓過一旁的布巾將臉上擦拭干凈站了起來就到外面去。
“申姜在此?！?
寺人貫帶著疾醫(yī)站在堂下，見著申姜出來，面上流露出關(guān)切之情來，“申姜面色不好，怎了？”
“申姜最近身體不適，見笑了。”申姜知道現(xiàn)在自己臉色很差，她訕笑了幾聲，伸手捂住臉頰。
“夫人聽說了此事，讓小人和疾醫(yī)一起過來探望申姜。”寺人貫說著便讓疾醫(yī)上前來為申姜診治。
申姜聽了之后連忙退避開來，“小女怎么敢讓夫人派醫(yī)師前來！”
“既然是夫人，那么申姜更不應(yīng)該推辭了?！彼氯素灣Ｄ旰透的烦?，申姜哪里比得過他？
申姜坐在堂上，對著疾醫(yī)伸出手腕來。疾醫(yī)并不是楚國人，而是申縣人。申國被滅之后，國內(nèi)有才之人也被楚王選□□放在渚宮之中。
這位來自申縣的醫(yī)師不是楚人那套燒灼龜甲祭祀鬼神，而是望聞問切。申姜瞧著醫(yī)師的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過了好一會他抬起頭來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醫(yī)師，申姜這是怎么了？”寺人貫在一旁問道。
陳妤派他送醫(yī)師到申姜這里，自然是要聽到醫(yī)師的診斷，回去才好交差。
“……”醫(yī)師面有丁點(diǎn)尷尬，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申姜好事近了?！?
“啊？”寺人貫聽不明白。
“申姜重身兩月有余，還是快些讓申大夫和腹中胎兒親父商議何時行三禮吧。”
楚國風(fēng)氣開放，貴女們有情人不是新鮮事，搞出人命來也不會太看重，不過就是趕緊和孩子父親成昏而已。
“哎呀！”寺人貫一臉驚訝，帶著些許驚嘆看向申姜，“這可真的要和申大夫好好說說?！?
這大著肚子可不好行昏禮呢，不過就算奉子成婚，楚國貴族也不是沒有先例，無所謂了。
申姜臉色蒼白，聽到寺人貫說要將這事告知申侯，她嘴唇都止不住的顫抖。
她那個君父，一門心思想要自己取悅于楚王?？墒撬蛣e的男子私通，到了如今更是有身，君父若是知曉……申姜打了個冷顫不敢繼續(xù)往下面想。
“申姜好好休息，小人這就去稟告夫人。”寺人貫?zāi)_下和抹油似的跑的飛快。
寺人貫跑到宮室里的時候，陳妤正讓宮室中的樂人奏從衛(wèi)國和鄭國傳來的最新曲子。陳妤不愛聽那些能把人活生生逼睡了的雅樂。衛(wèi)鄭多淫聲，但諸侯們都比較喜歡聽這個。陳妤也沒能例外。
陳妤聽著那些情啊愛啊的，甚至里面還夾雜著點(diǎn)小情侶半夜三更爬窗子逗狗叫的艷曲，心里倒是挺高興的。
太高雅的她欣賞不來，那些通俗的倒是很喜歡。
“夫人！”寺人貫滿臉笑容的趨步進(jìn)來。
陳妤瞧見寺人貫滿臉都是笑，讓那邊的樂人停了奏樂，“有何事？”
“回稟夫人，申姜有身了?！?
陳妤差點(diǎn)就撐不住自己身體歪在漆幾上，“申姜有身了？”
貴族們在男女□□上格外放到開，這種事在楚國不是第一回，陳妤最多就是在開始驚訝了一下，便起身去見申姜。
“夫人去見申姜不合適?！彼氯素瀸㈥愭r下，“那里有夫人親自去見女胥的道理?！?
“她如今重身，總不好讓人過來?！标愭ハ肫鹕杲哪昙o(jì)，心下有些發(fā)憷。這年紀(jì)比她當(dāng)年生孩子的時候都要小上一點(diǎn)。
“讓申姜來不就成了？”寺人貫才不覺得婦人有身就得好好呆著，這老是躺著不動也不好。
“這有身婦人多動一動是有好處的，當(dāng)初夫人也不是如此么？”寺人貫滿臉疑惑。
當(dāng)初陳妤懷孕的時候，就不肯躺著不動，不管旁人怎么勸說，都是照著自己的那套來。
“那么讓申姜來吧?！标愭ハ肓讼耄皩α舜耸乱才扇烁嬷杲依锶?。”
這事出來是一定要告知家里的，雙方家里也要商量昏事。
寺人貫應(yīng)了，連忙就讓人去請申姜過來，還有派人出渚宮去告知申侯家里人。
派去請申姜的人到了申姜住處就聽到隸妾的哭聲，來人大驚，在堂下高呼幾聲，“申姜何在？”
屋子里遲遲沒有回音。
來人進(jìn)去一看，看見隸妾跪在申姜身邊大哭，屋梁上掛著一條已經(jīng)接好了的綾條。申姜滿臉淚水躺在那里，脖子上還有一道勒痕，來人只是奉命前來召人過去的，誰知竟然會遇上這事。
讓人看好申姜，免得申姜又看不開，趕緊就回到陳妤那里，將申姜輕生一事告訴了陳妤。
寺人貫聽說之后，嘴險些合不攏，“小人沒聽說這種事能把人逼死的啊。”
陳妤都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又不是動不動就把女人浸豬籠的時候，申姜就算不想生孩子，也不必把自己的命都搭進(jìn)去。
“罷了，我親自去見見她！”陳妤心下一陣煩躁，從席上站起來就從外面走去。
寺人貫連忙將陳妤的舄抱起來讓侍女給她穿好，另外讓人將步輦抬來。
陳妤就不明白好好的怎么想著投繯自盡？她當(dāng)初不管怎么樣都沒想著一頭撞死，好死不如賴活著。
難不成申姜這孩子還是被強(qiáng)迫的？
陳妤想到這個可能，立刻怒不可遏。
到了申姜的住所，隸妾已經(jīng)不哭了，聽到君夫人過來連忙跑到屋子外面跪下。
陳妤直接登堂入室，在寢室內(nèi)見到申姜坐在寢席上，臉上蒼白。
“你這又是何必？”陳妤原本準(zhǔn)備好的話在看到申姜之后統(tǒng)統(tǒng)都說不出來了，她嘆息了一聲，坐在申姜身邊，“這孩子……是被……”
“是我愿意的?！蓖瑸榕幽睦锫牪怀鰜磉@話語里的意思，申姜立刻紅了臉辯解道。
“那你為何要投繯？”陳妤頭都有些疼，不是被強(qiáng)迫的，這會也沒有什么私生必須死的想法，好端端的想不開要自盡？
“……”申姜咬住下唇，過了好一會，“我怕君父知道。”
“為何？”陳妤不解問，“你已有身，是要和男子成昏的，怎么會不告知申大夫?！?
申姜聞抬眼怯怯的看了一眼陳妤，她一聲不吭的從席上起來，跪在那里對陳妤拜下來。
“你這……”陳妤見著申姜給她行大禮，眉頭蹙起來。
“申姜對不住夫人?！鄙倥?xì)弱的聲音傳來。
“你怎么了？”陳妤蹙眉，那句話在她心下已經(jīng)轉(zhuǎn)了千百回，對不住她，到底是怎么個對不住她的方法，是將她宮室中的消息傳給外人，還是把楚王給睡了？
楚王的后寢中就只有她這么一個夫人，她也沒有其他的對手。要她的消息做什么？難道真的是……
陳妤臉色都變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國君的？”
她不在渚宮的這些個月，難道楚王還真的下手了？
“不、不是國君！”申姜聽出陳妤聲音都在發(fā)顫，連忙抬頭否認(rèn)，“是、是屈氏的一個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