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天氣炎熱,東輔市人民醫(yī)院的兒科門診部人滿為患,十分嘈雜,時不時地還會響起幾聲小孩啼哭,將本就擁擠緊張的門診室渲染的更加令人焦慮了。
陶桃已經(jīng)在分診臺旁的休息區(qū)等了快半個小時,卻依舊沒有輪到她去面診。
女兒發(fā)燒了,她急得不行。
幾排長椅上坐滿了抱著孩子的家長們,一個空位也沒有,她只好抱著女兒站在一邊等,肩頭還背著一個粉色的書包,里面裝的全是孩子的東西。
這個書包還是她懷孕前買的,身上穿著的淺藍色襯衫和牛仔裙也是四年前買的。
小家伙平時很有活力,此時此刻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地爬在媽媽的肩頭,肉嘟嘟的小臉蛋上浮現(xiàn)著兩坨異樣的紅,像極了一顆熟透了的小蘋果。
“媽媽,我好難受呀……”小丫頭的聲音也蔫蔫的,清脆的小奶音變成了軟啪啪的小奶音。
陶桃又著急又心疼,柔聲安撫道:“我們馬上就見到醫(yī)生啦,看完醫(yī)生就不難受了?!?
小家伙可憐巴巴地看著媽媽:“看完醫(yī)生是不是還要打針?”
陶桃:“打完針病才能好?!?
小家伙:“可是人家不想打針?!?
陶桃:“不打針病好不了哦。”
小家伙嘆了口氣:“為什么生病了一定要打針而不是吃小奶糕?!?
要是吃小奶糕能治病就好啦!
陶桃哭笑不得:“都發(fā)燒了還想吃冰淇淋呢?”
再多吃兩根冰淇淋,你的小衣服就包不住你的小奶肚了。
隨后她溫柔又不失嚴肅地規(guī)定:“病好之前都不可以吃冰淇淋!”
小家伙不服氣:“你每天都叫我小奶糕,還不允許我吃小奶糕?!?
陶桃給女兒取名陶多樂,小名小奶糕。
當媽媽的都臂力無窮,她單手抱著女兒,另外一只手輕輕地戳了戳她的小奶肚,笑著說道:“看看你的肉肉,還吃冰淇淋呢?”
她都沒好意思直接說她胖,怕打擊孩子的自尊心。
但其實小丫頭也不算特別胖,體重尚在合格的范圍內(nèi),只不過看起來肉乎乎的而已,還白白嫩嫩的,像極了一個面團子捏的小娃娃。
小奶糕聽完媽媽的話后更不服氣了,小眉毛都擰了起來,氣呼呼地說道:“人家才不胖呢。”
還聽出來了?陶桃忍笑,一本正經(jīng):“我沒有說你胖,我是說你可愛,可愛到膨脹?!?
小奶糕:“那你為什么天天喊我小肉肉,云云姐姐的媽媽都喊她小苗條?!?
還控訴上你媽了?陶桃忍俊不禁:“人家云云多瘦呀!”云云是她們鄰居家的孩子。
小奶糕:“我也瘦,我也想讓你喊我小苗條。”
“……”
這不是逼著你媽睜眼說瞎話么?
你現(xiàn)在就是一顆小多肉!
陶桃故意逗她:“你要是能保證以后再也不吃零食了,媽媽就再也不喊你小肉肉了,每天都喊你小苗條?!?
小奶糕很認真地問媽媽:“零食都有什么?”
陶桃專挑著小家伙最喜歡吃得東西說:“餅干、蛋糕、小奶糕、奶酪棒,薯片……”
小家伙喜歡吃得零食有很多,但是小孩子吃零食多了不好,所以她平時也會很嚴格的控制著女兒吃零食的量。
她最后又特意強調(diào)了一遍:“當小苗條的話,這些都不可以吃了,一口都不可以哦。對了,還有炸雞翅和漢堡包也不能吃了?!?
小奶糕的眼睛越瞪越大,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寫滿了“不可以”三個字,聽到“炸雞翅”這三個字之后,毫不猶豫地向零食妥協(xié)了:“我不當小苗條了,我還是想當小肉肉!”
當一個有零食吃的、快樂的小肉肉。
陶桃樂得不行:“哈哈哈?!?
自從女兒出生后,每天都會給她帶來不同的驚喜與快樂。
女兒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所以她一點也不后悔當初的決定。
只要有女兒陪著,無論面對什么樣的風雨她都不怕。
這時,大廳中的叫號廣播忽然響起:“請?zhí)斩鄻坊颊叩?診室就診?!?
陶桃瞬間集中了注意力,立即抱著女兒朝著7診室走了過去,同時柔聲對懷中的小家伙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看醫(yī)生,看完醫(yī)生你就不難受了?!?
小奶糕有點害怕地望著媽媽:“不打針可以么?”
陶桃安撫道:“也不一定要打針,如果醫(yī)生說你不需要打針的話,那就不用打針了?!?
小奶糕還是害怕,擔心不已地問道:“如果醫(yī)生說我需要打針呢?”
陶桃:“那就必須打針了,不然你的病好不了?!睘榱私o這小丫頭增添打針的勇氣,她又補充了一句,“病好了之后你才可以吃小奶糕,不然不可以吃。”
小奶糕擰著小眉毛糾結(jié)了一會會兒,嘆了口氣,蔫蔫地說道:“那好吧……”
我就知道你為了吃上小奶糕可以克服一切困難。
陶桃又被女兒逗笑了。
七診室內(nèi)坐著一位女醫(yī)生,簡單地詢問了一下孩子的癥狀后,懷疑是病毒感冒引起的發(fā)燒,為了進一步的確定結(jié)果,她開了一張化驗單,讓陶桃?guī)е⒆尤コ檠獧z驗。
小奶糕原本乖乖地坐在媽媽的腿上,聽到“抽血”這兩個字后瞬間嚇壞了,一臉驚恐地看著媽媽:“抽血需要打針么?”
陶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孩子說實話,不然她五分鐘后還是要面對慘淡現(xiàn)實。
“就扎一下手指頭,特別快,一點也不疼?!彼胧球_半是哄。
小奶糕最害怕打針,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可憐巴巴地看著媽媽,憋著小嘴,嗚咽著說道:“媽媽,我害怕,特別特別害怕。”
陶桃柔聲安撫道說道:“不用怕,媽媽一直陪著你呢。”
醫(yī)生開完單子之后,陶桃就抱著女兒出去了。
化驗科內(nèi)依舊很多人,倒不是生病的孩子的人數(shù)多,而是家長的人數(shù)多。
不是爸爸媽媽一起帶著孩子來醫(yī)院看病,就是姥姥姥爺或者爺爺奶奶陪同著兒女來醫(yī)院給孫子孫女們看病。
很少有爸爸或者媽媽單獨帶著孩子來的。
畢竟一個家長根本照顧不了一個生病的小孩子。
陶桃是個例外,每次孩子生病或者需要打預(yù)防針的時候,都是她獨自一人帶著女兒來醫(yī)院。
剛開始的時候也會手忙腳亂,但是次數(shù)多了就習慣了。
世界上的媽媽,全都是萬能的。
不過也有她無法解決的問題——
每次帶著女兒來醫(yī)院,她最害怕遇到的場面就是碰到別人家的孩子哭著喊著叫爸爸,或者哀求爸爸抱一抱。
每當這個時候,小奶糕就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人家的爸爸看,眼神中帶著好奇,又帶羨慕。
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女兒。
女兒還總是問她:“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我沒有爸爸?”
她每次的回答都是:“爸爸去了好遠好遠的地方,還沒有回來呢?!?
雖然她心里清楚她的爸爸永遠不會出現(xiàn)了,但她不想讓女兒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所以才會這么說。
這時小奶糕會追問:“爸爸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呀?”
她會說:“等你長大了,他就會回來了?!?
小奶糕:“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等你十八歲。”
“可是還要好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