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帛動人心,總歸是自家的媳婦了,早進門晚進門有什么分別,立時換過一番顏色,回去就說動兒子:“你便再等三年又怎的?!?
少了人就要進人,各處索性把人手都梳理一回,那些到了年紀的家里有人作配的回去發(fā)嫁,那家里無人作配的,干脆就由著樂姑姑給牽線,她管著人事,哪家有適齡女娘,哪家有適齡兒郎心里都有一本帳。
瓊玉的妹妹柳芽兒也托了門路進來當了灑掃丫頭,樂姑姑那里原是不要她的,拐了彎托人說項,這才當上灑掃丫頭,這是最底等的活計,拿上三百錢,好就好在省去三頓飯,一季還有一套衣裳好領。
有惦記的還隱隱綽綽說上一回,那心粗些的早就扔到了腦后,扔了這塊大石頭出來,瓊玉的死就跟葉片兒似的沉到了水底,浮在泥上,漸漸被軟泥裹住,不過一旬,就少人有再提起了。
樂姑姑成了媒人婆,統(tǒng)共也沒幾個,到明沅這里只有采薇一個,余下的還都沒到年齡呢,丫頭下人本來就成婚晚的,若不然才剛上手當了幾年差,立時就要出去嫁人,屋里這些事又交給誰去。
各處進的小丫頭跟大丫頭學規(guī)矩,院子里都好好的,可等平姑姑往上房走了遭,院里的風向卻又變了,說是平姑姑又給兒子求親了。
譬如熱油鍋里倒冷水,院子里立里炸開了,樂姑姑前兒才讓把各處到了年紀的報上去,如今就有了這個傳,怎么不叫人心慌。
高德興原來是再好不過的人,哪個丫頭不眼熱瓊珠的婚事,可出了這樁事,誰還肯嫁,便有那意動的,也叫一院子的啐了一回:“你也不怕她趴在你床頭上?!?
平姑姑確是去求了,她這回也不想著什么一等二等了,兒子成天介陰著個臉兒,瞧見誰都沒個笑臉,當差的時候不知道叫訓了幾回,平姑姑只好給他請了病假,把人拎回家看著,可就是在家看著更出事兒。
他把原來瓊玉給他做的那些東西都翻了出來,鋪在床頭上,誰也不許碰,平姑姑叫氣的心口痛,可罵他罷,他也不還口,一動不動的聽了,你當他聽見去了,他又還是原來那付模樣。
平姑姑這才起意想給他再求一個媳婦回來,她這輩子的臉都沒了,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如就求了瓊玉。
紀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可卻又不能不答應,顏連章又是幾日沒回來了,蘇姨娘現在是老實了,可她又老實的太過頭了,原來那些個爭寵的本事竟全丟了不成。
她看著平姑姑跪在地上磕頭,哭濕了一條帕子,這才讓卷碧扶了她起來:“你是跟著我的老人了,這十來年我也不曾虧待過你,事兒卻是難辦,你便來開口,也該問明白了才是?!?
平姑姑只說是自個兒沒問明白,可這事兒往深說就是私定終身,主家想終究就是死路一條,想成人之美那就是一樁好親。
“我這兒且還挑不出人來,你等等罷?!奔o氏拿手撐了頭:“也得等事兒淡些,才好再提親事。”
有人不想要,有人上趕著,張姨娘房里的綠腰也到了年紀,張姨娘知道這事兒,心里一喜趕緊把她叫到跟前:“頂了天府里也就這么一個好的,若不是上頭那兩個出事兒,且還輪不著你,你看看心里可愿意?”
綠腰立時就要反口,可再一想,高平是顏連章的長隨,平姑姑是管著廚房的,要是嫁了進去,還愁沒有好吃好穿。
宰相的門房還七品官兒呢,老爺的官兒越做越大,往后府里得臉的下人也跟著有體面,那些外頭人家就是下人也用得丫頭,她在心里滾一滾,卻還有些咽不下。
張姨娘覷了臉色,知道她心里的想頭,點了她的額頭:“便是這會兒才輪著你,等這事兒過去了,什么好的都沒了,前頭有一個又怎么的,你就不能小意些,天長日久的,還有什么不依著你,就是平姑姑也得謝你這時候嫁進去。”說著拿帕子一掩口,咯咯一笑:“再沒有的好姻緣了,竟落到你身上。”
她還打了另一個主意,綠腰是她的人,進了高家門,高家可只高德興這一個獨子,張姨娘看的也不是那點子家業(yè),她看中的是廚房一塊,還有高平,那是時時就能同顏連章說得上話的,到這會兒了,顏連章也只往蘇姨娘院子里頭宿過幾夜,她這頭還沒邁過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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