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和蔡安緬懷那一去不復(fù)返的青蔥歲月,趙時晴卻忽然躺了下去,蕭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小姑娘雙目微翕,神情平靜,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顫動,陽光透過密匝的竹葉,斑駁光影在她的臉上浮動流淌。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趙時晴重又睜開眼睛,入目是竹葉織就的青色屏障,她坐起身來,沖著蕭真緩緩搖頭:我想不起來了。
小姑娘聲音清甜中透著絲絲傷感,江平和蔡安這兩個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粗漢子,一下子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救命,哄小姑娘這種事還是蕭駙馬最拿手,他們這些粗人哪里懂啊。
江平忙道:二小姐別著急,小的知道那個郎中住在哪里,到了那里,您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蔡安也道:對對對,當時您受了傷,一直在哭,后來哭著哭著就昏死過去,想不起來也很正常。
趙時晴吸吸鼻子:有勞兩位大哥,還請你們帶路。
四人走出竹林,翻身上馬,繼續(xù)前行。
趙時晴騎馬從甄五多身邊經(jīng)過,見這胖老頭正直勾勾地看著她,趙時晴不明所以,笑著打招呼:甄老伯好。
直到趙時晴從他身邊走過去,甄五多還在盯著她的背影看。
蕭真一掌拍在甄五多的手臂上,甄五多嚇了一跳,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你干什么人嚇人能嚇死人的。甄五多捂著胸口,嚇死他老人家了。
蕭真冷聲質(zhì)問:你盯著人家小女娃看什么為老不尊!
如果是其他老頭也就罷了,可是甄五多臭名昭著,這就是一個好色之徒。
甄五多連忙為自己解釋:什么為老不尊啊,我比那戲臺上的竇娥還要冤,我就是覺得這小女娃長得像一個人,越看越像。
蕭真冷笑:是,她長得像你,你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可是除了你自己,沒人這樣覺得。
甄五多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錯了錯了,她不但像我,也像玉竹,你知道玉竹是誰嗎就是你娘,是我那獨一無二的拜過堂成過親的妻子。
蕭真:若是在大街上,你指著一個小姑娘,說人家長得像你老婆,你猜會怎么樣
甄五多不解,虛心發(fā)問:會怎么樣
蕭真:打一頓再送官,登徒子!
甄五多摸摸自己的老臉,挨打還要送去見官,還要被罵登徒子,聽上去好像挺丟人。
我的兒,阿爹沒有騙你,那小女娃真的像你娘。他小聲說道,生怕被別人聽到。
蕭真:哪里像別說是眼睛啊,眼睛已經(jīng)說過了,你說像你。
甄五多忙道:不是眼睛,也不是鼻子和嘴巴,唉,我也說不清楚,就是像,很像,可又說不出具體是哪里像,對了,這叫感覺,就是我一感覺就感覺出來了,你懂嗎
蕭真搖頭:不懂。
甄五多:這樣淺顯的事,你怎會不懂
蕭真:確實不懂。
甄五多嘆氣,好大兒哪里都好,就這點不好,嚴肅古板不會變通,明明只有十八歲,卻比他這六十九歲的還要古板。
相對于相似度極高的竹林,村莊便好找多了。
一個時辰后,他們便來到了一個村子。
江平和蔡安輕車熟路來到一個院子外面,敲響院門,開門的是個老蒼頭。
江平問道:請問,可是有位郎中住在這里
老蒼頭沒好氣地說道:不是不是,什么郎中,這里沒有。
江平和蔡安面面相覷,他們?nèi)即_定,這里就是那個郎中的家。
雖然帶那小女娃進去的人不是他們二人,可是當時他們就在外面,如果只有一個人記錯也就罷了,可不但他們兩個人全都記得,那個郎中的家就在這里,就連蕭真也有印象。
江平從懷里摸出十幾個銅錢,塞到老蒼頭手里:老人家,我們早年來過你們村,請住在這里的郎中治過病,現(xiàn)在又從這里路過,便想登門感謝,卻沒想到他已經(jīng)搬走了,不知老人家可否知道他們一家搬去何處了
村里和城里不一樣,城里若是搬走了,與鄰居多半也就從此斷了聯(lián)系,但是村子里大多沾親帶故,故土難離,所謂搬家,也就是從村子?xùn)|頭搬到西頭。
收了銅錢,老蒼頭的臉色好多了,煞有介事的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說道:聽口音你們是外鄉(xiāng)人吧,難怪你們不知道,我實話和你們說,那郎中被人打死了,他的妻兒也在村里住不下去了,把房子賣給我們家,就去投奔娘家了。
江平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那個郎中為何會被人打死
老蒼頭說道:他可缺了大德了,村里老孫家三代單傳,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么一個大金孫,當眼珠子一樣,那孩子淘氣,從樹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落下殘疾,走路有點瘸,但是這也不影響傳宗結(jié)代,是不是
可那郎中缺德啊,他把那孩子騙到家里,連暈后給賣了!
咱們這塊有個王拐子,那王拐子早就被他們村里給趕出來了,四里八鄉(xiāng)的人見他就打,誰能想到,那郎中竟然和那王拐子有勾結(jié),他把老孫家的大孫子賣給了王拐子。
可是他雖然供出了王拐子,可是那王拐子早就跑了,連衙門都抓不到他。
老孫家豈肯善罷甘休,就把那郎中活活打死了,如果不是那郎中的老婆苦苦哀求,老孫家差一點就讓這郎中也斷子絕孫。
老蒼頭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他是什么時候被打死的
趙時晴和蕭真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過來,老蒼頭說的話,他們?nèi)悸牭搅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