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原是以為驍王會發(fā)難,莫說是堂堂的皇子,便是尋常莊戶的漢子被家里的婆娘砸了頭,也是要羞惱得罩頭要整治一番的。
可是那驍王見香爐灰止住了鮮血后,便隨便地用濕巾擦了擦,命一臉忐忑的寶珠拿了身衣服,替自己換上后,便是像沒事兒人一般拉著她去用餐了。
這兩日都是未曾坐到了餐桌前,一時(shí)間這滿眼的菜色望過去,竟是激發(fā)不起半點(diǎn)食欲。
見飛燕看著滿桌子的佳肴卻一動不動,驍王拿起了玉箸每一樣都盡嘗了一口,然后將自己用的玉箸遞給了飛燕。飛燕怎么會不知他的意思,便是告訴自己這些吃食都是干凈的,沒有下藥的嫌疑。
此時(shí),經(jīng)過方才那番折騰,飛燕倒是略略轉(zhuǎn)了些許驟然失身的悵然若失,說到底,還是自己矯情了。雖然這驍王假裝著中毒,可是卻從來未曾親口說過一句誆騙之語,便是自己想得太多才誤會了他乃是中毒不舉的體質(zhì)。既然是奉了圣命成禮,便是要有成為這驍王侍妾的覺悟,事已至此,雖然心內(nèi)的郁悶難以消散,可是這般的跟這個(gè)向來城府極深的驍王別扭下去,也是無益罷了。
亂世飄零的女子,活下來的總是要比凋零消逝的要忍受更多的苦楚。與隆珍當(dāng)日被拽下馬車慘遭凌辱的經(jīng)歷相比,自己這點(diǎn)子委屈無奈又是算得了什么?,就算守住了貞潔,又是可有相與之人?
既然這般,便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總是能有守得云開見月明之時(shí)。
當(dāng)下便是接過了他遞來了玉箸,卻單夾了一只藕夾送到了驍王的碗里:“妾身真是因?yàn)樯碜硬贿m,略有些吃不下,殿下不要只顧著妾身,自己先得些爽口的吃吧。”
見飛燕略緩了緊繃的俏臉,終于開口說話了,可是因?yàn)樽阌袃扇瘴从虚_口,說話的聲音嘶啞得入不得耳,驍王便將一碗冰糖熬燉的川貝梨汁送了過去:“旁的吃不下,喝些潤喉的?”
帶飛燕伸手接過了梨汁淺淺地飲了一口后,便看見驍王正慢條斯理地用調(diào)羹舀了些燉得爛熟的香米肉糜盛入了她的碗里,然后說道:“旁的不吃,這溫?zé)岬娜饷映韵氯|一墊胃,明日要走水路了,若是再不吃些,要是暈船,身體是消瘦不起的。”
于是飛燕終于開口進(jìn)食,喝了些香米肉糜便覺得腹部略暖了些,這兩日雖然靜躺著,卻一刻未曾入眠。
此時(shí)自己開解了自己,又有些溫?zé)岬娜肓烁箖?nèi),竟是困意上涌,終于睡了踏實(shí)的一覺。
第二日,大雨停歇,官道的土路都被雨水沾濕倒是適合出行,所以又耽擱了半日,便開始啟程出發(fā)了。
走了白日,陸路便到了盡頭,
驍王府的主子以及一干侍衛(wèi)奴仆便要乘坐官船一路順?biāo)轮蓖茨稀?
官船長二十余丈,五丈高,上面有二層船艙,旁邊來往的船只對比高大的官船就像落葉一般,行駛起來倒是平穩(wěn)。
許是那初夜之后,飛燕那般不管不顧的萎靡模樣著實(shí)嚇人,這幾日驍王竟是未與她同榻入眠,便是一個(gè)人在呆在船艙的一處客房內(nèi),討得了些許的清凈。
這一日,官船經(jīng)過一片蘆葦蕩,甲板上巡視的侍衛(wèi)居高臨下看到旁邊不遠(yuǎn)處的蘆葦中飄著一個(gè)人,連忙稟告驍王。驍王來到甲板舉目望去,果然看到有個(gè)人上半身趴在一塊木板上,隨著水波一起一伏。
最蹊蹺的是,這木板上竟是還站著一只半大的黑狗兒,伸嘴咬著那人的脖領(lǐng)兒,竭力免得那失了神志的掉入到了水中。
因著那黑狗兒混著狼血的模樣太過特殊,驍王倒是先一眼認(rèn)出了它乃是滿財(cái)。
因著滿財(cái)在侯府里太過囂張跋扈,便是在成禮的前一夜,被飛燕借口要過禮了,隨著嫁妝一并送入了驍王府。
那魏總管帶著大批的金銀細(xì)軟先行去了淮南,尋思著那邊少了看家護(hù)院的忠犬,便是順便將它連同著府里圈養(yǎng)著的觀賞之用的仙鶴珍禽一并帶走了。
認(rèn)出了這狗兒,再看那水里浮沉之人斑白的鬢角,可不正是王府的魏總管嗎!
驍王微沉著臉命侍衛(wèi)放下小船,過去將人救上來。待得將人拖拽上船一看,果然是魏總管有經(jīng)驗(yàn)豐富的侍衛(wèi)不斷揉著魏總管的腹部,慢慢用力,將他嗆入的水逼出來。過了一會,魏總管吐出幾口江水后慢慢清醒過來,待看清了侍衛(wèi)身上的驍王府的服侍,便找回了魂兒一般嚎啕大哭,可是因?yàn)榕菰谒袔兹瘴催M(jìn)餐食,哭聲也是有氣無力。
倒是那滿財(cái)元?dú)馐?,被抱上了大船后,便興奮地朝著飛燕撲跑了過來,可是還未及咬住綿軟的裙擺,便是后腿打晃,撲通趴伏在了她的腳邊,飛燕連忙命人送來一碗羊乳,讓它喝了,才略略搖搖打了綹的尾巴,閉眼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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