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當今圣上霍允善養(yǎng)耳目,記得他們還沒有離京的時候,霍允主張奉行節(jié)儉禁止官員宴會聚賭,偏偏有些個府宅的官員閑得無聊,便是聚在一戶里圍了一桌牌九,可是打到最后發(fā)現(xiàn)少了一張牌九,怎么也找不到,便是拿備牌現(xiàn)刻了一個充數(shù)。
等轉(zhuǎn)天上朝時,霍允聆聽完了政事,竟是變戲法似的從手里拿出了前天缺的那張牌,和顏悅色地問,最后是哪一個贏了。
嚇得聚賭的臣子們跪了一地,雖然皇帝最后并沒有降罪,可是卻是把臣子們嚇得不輕,回了府宅以后,別說閑聊,就算是放屁也要墊上一層絨墊,好好地吸音一番。
更何況是一直讓皇帝引以為患的淮南之地?安插的皇廷眼線只能多,不會少!府宅里的下人眾多,又是知道哪一個是皇上的耳目?
驍王當初硬咽了滿桌子發(fā)餿的酒席,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想來后來驍王一共出恭幾次,用了多少廁紙,那皇帝那兒已經(jīng)得了新鮮的線報了。
飛燕聽到這里,長嘆了口氣,竟是有些同情這位三王妃,想來這位三皇子重獲圣心的日子,也是隨著那入了狗肚子的宴席而變得遙遙無期了。
若是以前的飛燕,是不會管這等子閑事的,他們霍家兄弟的事情,自己干嘛要參合?
可是現(xiàn)在,她的心境倒是變了,畢竟淮南不是長久之地,可是想要回京,卻是有著皇后那一層的阻力。
驍王與生母不親,給掌權(quán)的太子也是明爭暗斗,若是再與這三弟的關系鬧僵,身在皇家可真是有些形單影只了。
可是這霍廣云又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若是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只怕以后會長駐淮南,伸手不斷。驍王從來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怎么會因為些許的小事便在酒席拍案而去?一來是因為霍廣云口無遮攔,二來……就是那銀子實在是不好從他的手里交到霍廣云的手上。
不好從驍王的手里出,那么……
這些個彎彎道道,換成一年前的飛燕,是絕對想不到的。她豈是更像她的父親,雖然善于兵法,但是不善朝堂的勾心斗角。也是在驍王這個陰險之人的身邊耳讀目染的久了,竟也是通了門道。
安靜地聽完了三王妃的話后,飛燕又一躊躇,問道:“不知王妃需要多少錢銀,我這倒是有些私房錢,可以借給王妃一用。”
三王妃看飛燕根本不接話茬,沒有向驍王求情的意思,頓時泄了一般的氣,心道:這可是要替一國之母籌辦壽禮!一個王府的妾室平日里積攢的錢銀若是買個頭面布料戴一戴,還算好,竟是妄想著靠她妝盒里的錢銀辦事,簡直是自不量力!
當下便是精神一萎,略沒好氣道:“除了壽禮,還要打點下宮里的上下,畢竟三殿下久不在京城,若是不打點圣駕前豈不是少了幫襯說話的?少說也得五萬兩……姐姐你的心意,還是心領了……”
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飛燕便沖著身邊的寶珠揮了揮手,命她會后宅去取妝匣子。
不大一會,寶珠取來了一個漆木雕花的小匣子,飛燕領著三王妃去了暖閣隔壁的小件,放下了暖簾遮蓋。
倒是沒有避諱,當著王妃的面兒抽出了一個小抽屜,從里面取了一疊的銀票,數(shù)了五張出來遞給了三王妃:“偷偷積攢的嫁妝,一時也沒個用處,三王妃拿去應急吧!”
只是這樣一來,妝匣子里的銀票便寥寥無幾了。
三王妃壓根沒想到這個王府的小妾氏竟是這般的奢豪,竟是沒有要通過王爺便輕描淡寫地拿出了這么大筆的銀票!
一時間,心內(nèi)竟然是微微發(fā)酸,她這個正妃竟是落魄到從別府的妾室手里借銀子的份兒上了!可真是丟人丟得是徹徹底底!
飛燕見三王妃似乎受了驚,一時沒有伸手來接,便笑著又數(shù)了兩張出來,輕聲說:“男人到底是比不得女子心細,三殿下的應酬雖多,可是若是任著性子花銷也是有數(shù)的,這兩萬倆便是偷偷放在正妃這里,不必告訴三殿下知道,總是要他使銀子局促些才好?!?
這番體己話,竟是讓三王妃眼睛一日,心內(nèi)暗叫一聲慚愧:虧她自詡為名門之后,可是這番做人的肚量竟是不如一個小小的側(cè)妃。身在后宅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將自己的嫁妝體己看得緊緊的,可這尉遲飛燕與自己只是短短的接觸便可豪爽的相助,可真是有些女中豪杰的風度!
當下便是伸手接過了銀子,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飛燕笑著讓她將銀票收好,便拉著她復又出來繼續(xù)看戲。
敬柔倒是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待戲散了后,便在飛燕的房里噘著嘴問:“堂姐,那妙閑道長明明說近日府上要來災星,倒是一準應驗了。那三王妃一直鼻孔沖人,連驍王都不肯幫忙,你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飛燕輕輕掃了她一眼:“滿嘴的胡說,仔細討打!這骨血至親便是什么時候都改變不掉的,皇家百姓家皆是這樣的道理,就算真是天生相克的,若是方法得宜,又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以后你有了婆家,也要牢記這一點,任憑他們兄弟打得你死我活,也不可在里面說嘴挑撥兄弟的壞話!不然你的婆家可真是娶了災星入門!”
說到這時,她一抬頭,看見驍王正立在門口,也不知聽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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