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子星抬了下帽檐,不吭聲地看著起吊機把小蟹從上方放入賽箱,玻璃頂板再次閉合。
被砸了女朋友的暴躁老哥忽然皺眉,瞇眼往賽箱里張望,“我去,你把蟹哥怎么了?倆月沒見哪來的一雙眼睛?這是不干膠貼的吧?這是……小豬佩奇??”
身后的選手當即飚出一聲國罵,“子星!你對蟹哥做了什么!”
簡子星面無表情地推動拉桿讓小蟹原地三百六十度轉(zhuǎn)一圈,懨懨道:“捶完這臺絞肉機,我去新學(xué)校復(fù)讀,小蟹去醫(yī)院陪我爸。我對它做了一些外觀上的小改動,可不可愛?!?
“可愛個錘錘哦?!鄙砗筮x手心疼地噎住,“去醫(yī)院陪你爸?我蟹哥不是威風(fēng)凜凜的主場機器人嗎?怎么就變成老人陪伴型機器人了……”
暴躁老哥打斷他,“你哪個爸?”
簡子星手上停頓,側(cè)頭看他,黑眸中閃過一抹陰霾
他緩緩收回視線,“我只有一個爸?!?
“請雙方選手準備!”
絞鋼機的主人是個穿燈籠褲的黃毛男,隔著兩道防彈玻璃沖簡子星齜牙咧嘴。他抬手張狂地拍下按鈕,“今天我請大家吃粉碎大閘蟹!”
賽場中一片紅光閃過,簡子星懶得抬眼,按下藍方準備按鈕。
暴躁老哥把麥克風(fēng)扯到他嘴邊,“垃圾話也得說兩句,主場機器人的威嚴呢!”
簡子星遂看向?qū)γ娴狞S毛男,“航天級材料?”
黃毛男張揚地吹了聲口哨。
簡子星嘴角卻往下撇了撇,“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來吧?!?
小蟹,是俱樂部兩年來唯一主場機器人。兩年前一個小孩拽著拉桿箱踏入賽倉,只用一個小時,“江湖你蟹哥,鉗狠話不多”的名聲便傳揚出去。
金屬鍍層在光照下散發(fā)著冷酷光澤,小蟹高舉暴力至上的一對液壓鉗,輪軸以各種刁鉆角度靈活地摩擦著地面。
液壓鉗的鋼骨無比精細,每每對陣時那剛好避開對方刀鋒的精妙刺激,便是能讓所有人高.潮的性感。
小蟹對上絞鋼機,絞鋼機瞬間啟動旋轉(zhuǎn)鋼刀,重錘在頭頂晃來晃去,彈射板躍躍欲試,發(fā)出金屬的震顫聲。
簡子星操縱小蟹向絞鋼機左側(cè)翼稍作試探,片刻后便停下調(diào)整。在小蟹停下的那一瞬間,絞鋼機馬力全開,轟然向它撞來。
“這就是航天級材料的任性!絞鋼機是想復(fù)制剛才的招式嗎?我的雞皮疙瘩已經(jīng)起來了,蟹哥!我們的蟹哥它……shit!”
巨響透過防彈玻璃回蕩在整個賽倉中,小蟹被絞鋼機重重撞進死角。絞鋼機瞬間降下重錘,然而簡子星平靜地推動操作桿,小蟹兩鉗精準卡住錘柄,重錘在它頂部一厘米處錚然懸停。
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賽場一片死亡般的寂靜,在這窒息中,擴音器里隱隱傳來極輕微的金屬變形聲。
黃毛男臉色逐漸慘白。
簡子星平靜的眼眸注視著于無聲中硬碰硬的小蟹,輕聲堅決道:“沒有任何材料――”
錘柄終于彎出一個細微的弧度,重錘已無法精準降落。而后小蟹的兩鉗靈活放低,從側(cè)面高高抬起,用力搗入絞鋼機的履帶。
尖銳的聲音幾乎劃穿人的耳膜。
簡子星眼都不眨,“也沒有任何機器人――”
小蟹兩鉗角度刁鉆地搗入其鋼刀控制閥,卡住,相互僵持。
而后,簡子星深吸一口氣,動力全開,用力推動搖桿。在眾目睽睽之下,小蟹兩只鉗子把絞鋼機緩緩舉了起來。
絞鋼機一側(cè)履帶在空中無助地拼命運轉(zhuǎn),另一側(cè)則迸著火花。
死寂之中,簡子星繼續(xù)說,“能在小蟹的液壓鉗下站直?!?
一道冷光在賽箱內(nèi)劃過,絞鋼機被架起扔了出去。高拋超過兩米,機身狠狠撞上防彈玻璃。焊接處瞬間爆開,零件四射,電池彈飛在地上。
主持人:“好……的,所以我們現(xiàn)在看到,我們的小蟹大人又一次捍衛(wèi)了主場機器人的尊嚴。而絞鋼機……絞鋼機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全場嘩然,俱樂部的老人跑過來想擁抱簡子星,但又在他近身處勉強剎車,推也不敢推一把,只能隔靴搔癢似地拼命吹彩虹屁。
主持人:“小蟹大人也有損傷!右眼睛花了!看來這是一次不太成功的外觀改裝,不干膠在航天級殺器的刀鋒之下簡直質(zhì)量堪憂……”
起吊機把小蟹運出來。簡子星簡單檢查一下機身,從褲兜里摸出一枚新的不干膠,啪地重新貼在被刮花的地方,“再有砸場子的也別找我,我走了,我真開學(xué)了。”
他說著徑直往外走去,倉庫里悶熱,襯衫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兩截勁瘦白皙的手臂。
整個俱樂部最纖細甚至稚嫩的小孩。
一只胳膊夾著最暴力的機械,逆著光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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