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洗手間暖光開得很足,照得鏡子里的人都帶著層淡淡的光暈。

簡子星在水龍頭下搓著手，說道：“這個數(shù)的話，他應(yīng)該比仲辰還多?！?

葉斯嘶了一聲，“是么？”

“嗯?！焙喿有强粗稚系呐菽?“底薪,還是仲辰稍微高點。但仲辰前兩年的獎金預(yù)期只有底薪的一點五倍，何修肯定不止吧?！?

“大概率不止?！比~斯頭大地嘆口氣,“所以壓力最大還是我,我第一年每個月到手只有七千多?！?

簡子星聞關(guān)掉水龍頭,扭過頭來。

“壓力最大的是你么？我留校直研,每月補貼一千四百二十七，如果導(dǎo)師心善，大概還會給幾百塊錢項目補貼,請我們吃吃學(xué)校里的小飯館什么的?！彼ｎD片刻，“為什么我們是這樣的。難道機器人和醫(yī)學(xué)不是對人類更有意義的領(lǐng)域嗎？”

葉斯沉默了足有十秒鐘。

“來，葉大夫教你正確洗手。”葉斯躲開他的視線又重新替他掰開水龍頭,“看我，來，你要搓一搓指尖縫，還有手腕也要搓搓……”

簡子星無語半晌,從他手掌心里挖走一半泡沫,深深地嘆了口氣。

往回走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直到快到火鍋店門口,葉斯才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

“哥們，我覺得咱倆想錯了。”他說。

簡子星：“唔？”

葉斯伸手搭住他肩膀，把他往近處攏了攏，“你讀研津貼不能算未來收入，沒有這么比的。而我，我的行業(yè)除了能力外，也看重經(jīng)驗和資歷，而他倆的行業(yè)則完全以當下表現(xiàn)為準繩，所以我們站在剛畢業(yè)這個時間點上來比，是很不公平的?！?

簡子星默默點頭，“有道理。所以五年后呢？”

“……”葉斯沉默片刻，“還是比不過?！?

簡子星扥了扥衣服上被他扯出來的褶子，平靜說，“估計差距更大了。”

火鍋店里吵吵鬧鬧，簡子星帶路回到飯桌附近，仲辰正在開心地低頭涮肥牛，何修背對著他們，胳膊圈著葉斯那盤毛肚。

仿佛怕仲辰時刻站起來把那盤毛肚扔了。

仲辰?jīng)]看見他們，邊涮肉邊問道：“所以這是否說明，高智商高抱負的人就該去挑戰(zhàn)高天花板的行業(yè)？哪怕這一類行業(yè)千軍萬馬獨木橋，貧富差距比其他行業(yè)更夸張?！?

簡子星正要過去坐下，葉斯使勁在后邊拽了他一把，領(lǐng)口一緊，差點把他勒死。

簡子星只好默默停住腳步。

何修背對著他們，輕輕撥著盛毛肚的碗，說道：“以風險和期望角度來看是這樣，但我一直認為人生首要應(yīng)當追求的是自我認同。比如簡子星專注機械，你喜歡預(yù)測風險，葉斯他……尊重生命?！?

“簡子星不是專注機械?！敝俪饺滩蛔≥p輕勾起嘴角，撥拉著碟子里的肉笑著說，“他喜歡的是造物，造那些……被期待能和人類產(chǎn)生共鳴的物?！?

“哇哦?！比~斯忍不住湊過來說道：“你在仲彩票心里好偉大啊。”

簡子星舔了下嘴角，“彼此彼此。”

“我去。”仲辰抬頭嚇一跳，“你倆上洗手間也太久了吧?！?

“閉嘴傻子?！比~斯一屁股擠著何修坐下，何修默契抬起毛肚，葉斯一筷子繞上去直接夾起兩片扔進鍋里，吼道：“趁人不在先下手，你還要不要臉了？”

“隨便啊。”仲辰起身讓簡子星進到里面，撇嘴道：“反正鍋里的第一個東西是牛肉了，你愛下毛肚就下唄，我無所謂。”

“嘿！”葉斯一把搶過公用筷，“你租錯房子很囂張?。俊?

“說誰租錯房子呢？”仲辰挑眉，“星星喜歡，星星要留下的?！?

“屁。簡子星就是給你面子?！比~斯輕蔑地別開頭去，對何修說，“給我拿一下山藥片。”

仲辰說：“我想不到得是多么惡心的人能愛吃這種黏黏的東西?！?

“可不嘛?！比~斯冷漠臉，“我也很難想象得是多不環(huán)保的人每年要吃那么多肉。由你帶來的二氧化碳增排，大概足夠北極島一只海豹失去賴以生存的浮冰?！?

仲辰冷笑，“你這么關(guān)愛動物，怎么不去做獸醫(yī)??？”

葉斯瞇瞇眼：“按照你的邏輯，你做什么trader，去當黃牛好啦。二級交易市場大門向你常敞開哦?！?

簡子星窒息地打開一罐可樂，“你倆可以安靜一會嗎？”

何修沒吭聲，低頭戳著手機。吵架中的兩人不約而同停頓，似在觀望形勢。

簡子星想了想，“如果每次見面都打架，不如先冷靜下？這周末的游戲炸雞局先取消？”

葉斯聞立刻坐回去，面無表情地把公用筷遞給仲辰，“把你那該死的牛肉趕緊下了，我著急下黃喉了。”

“嗯。”仲辰皺眉接過，“別催，肉不得一點一點吃啊?！?

戰(zhàn)火已熄，何修才終于從另一頻道神游回來，笑著問，“所以周末去你們的新家嗎？我們會帶一箱汽水去，我最近還買了兩個新游戲。”

“他買了vr?！比~斯舉了下筷子，“估計也只有你倆能一起玩了?！?

“vr很好玩啊?！敝俪教裘?，“你買了那個新出的射擊嗎？”

“是。”何修笑得很滿足，“葉斯有點暈3d，我們周末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