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春天還沒有去遠(yuǎn)，早上的風(fēng)里，還帶著春寒。
郭大路推開門，深深吸了口氣，一院子春風(fēng)就似已全都撲入他懷里。
每天起得最早的人，一定是他，因?yàn)樗X得將大好時光消磨在床上，實(shí)在是件很浪費(fèi)的事。
但今天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林太平已經(jīng)站在院子里。
站在院子里發(fā)怔。
郭大路輕輕咳嗽了幾聲，他沒聽見，郭大路又敲了敲欄桿，他也沒聽見。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墻角的一叢芍藥上，心里卻不知在想什么？
郭大路輕輕走過去，突然大聲道：“早。”
林太平這回終于聽見了，同時也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郭大路，才勉強(qiáng)笑道：“早?！?
郭大路盯著他的臉，道：“看你眼睛紅紅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林太平支吾著，道：“嗯?！?
郭大路又道：“你看來好像有點(diǎn)心事，究竟在想什么？”
林太平道：“我在想……春天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
郭大路點(diǎn)點(diǎn)頭，道：“不錯，春天已經(jīng)過去了，昨天剛過去的。”
林太平道：“昨天過去的？”
郭大路微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么？昨天那位小姑娘跑走的時候，春天豈非也已跟著她一起走了么？”
林太平的臉紅了，郭大路故意嘆了口氣，喃喃道：“春天到哪里去了呢？誰知道？——若有人知春去處，又何妨喚取歸來同住？”
林太平紅著臉道：“你能不能少說幾句缺德話？”
郭大路笑道：“我這話難道說錯了么？你難道不想將春天留住？”
林太平道：“我……”
他忽然停住了口，因?yàn)檫@時春風(fēng)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yáng)的歌聲：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提著花籃兒，上市場。
穿過大街，走過小巷，
賣花，賣花，聲聲嚷。
花兒雖美，花兒雖香，
沒有人買怎么辦？
提著花籃兒，空著錢袋，
怎么回去見爹娘？
歌聲又甜又美，又有些酸酸的，不但林太平聽得癡了，就連郭大路都已聽得出神。
過了很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看來春天并沒有去遠(yuǎn)，現(xiàn)在又回來了?！?
他忽然用力一推林太平，笑道：“你還不出去，還怔在這里干什么？”
林太平紅著臉道：“出去干什么？”
郭大路眨了眨眼，道：“人家昨天送了你那么多花，今天你至少也該對人家表示點(diǎn)意思呀?！?
林太平還在猶豫著，卻終于還是半推半就的，被郭大路推了出去。
霧已散，陽光滿地。
一個手提著花籃的小姑娘，正踩著滿地陽光，慢慢地走過來。
她抬起頭，忽然看見林太平，滿地陽光忽然全都到了她臉上。
也許還有一半在林太平臉上。
郭大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小姑娘，悄悄地退了回去，掩上門，將他們留在門外。
春風(fēng)溫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
郭大路微笑著，心里覺得愉快極了，背負(fù)起雙手，在院子里慢慢地踱著步。
他本來并不想找燕七去的，但抬起頭來時，忽然發(fā)覺已到了燕七門外。
如此美的春光，怎能不讓朋友來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