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環(huán)顧一圈,視線落到坐在角落的亓官讓身上,對方依舊捏著那把常年不離手的羽扇,微微瞇著眼,好似在認真聽講,又好似在走神劃水,姜芃姬直接點名了。
她問,“文證覺得此法如何?”
姜芃姬認識亓官讓那天起,她便知道這個人的壞毛病,若非必要絕不拔尖,甚至會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嘖嘖,這家伙是不是太惜命了一些,生怕自己表現(xiàn)太好惹來殺身之禍?
亓官讓自然沒有走神,相反,他聽得很認真,甚至仔細思考了屯田之法的利與弊。
很顯然,如今推行此法,絕對是利大于弊。
不過長久累月之后,那就說不準了。
土地屬于官府,取稅比例完全由姜芃姬一人說了算。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要是她不在這個世上了,后繼者心性又不好,肆意加重取稅比例呢?
這是其一,另一點便是世家士族。
他們有著絕對的財力和權利,百姓縱然想辦法買到屬于自己的地,他們能守住這片家業(yè)?
遠的不說,如今東慶土地兼并嚴重,多少百姓在旁人巧取豪奪下變賣土地,淪為佃農?
血淋淋的教訓就擺在眼前!
不過,縱然想到這些,亓官讓也不想在此時提出來。
因為提了也沒多少意義,主公需要在短時間內強大起來,百姓也需要盡快從重重打擊中恢復民生,過上安穩(wěn)富足的生活,屯田之法的弊端也需要到后期才能顯露出來。
爬都還沒學會爬呢,考慮跑步之后的事情做什么?
姜芃姬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道,“有什么想直接說出來好了,我又不會嘲笑你。你也用不著瞞我,有什么說什么就行,要是扯不出什么干貨,回去之后你就別想著休沐了?!?
亓官讓嘴角神經(jīng)略微一抽,半響之后才將自己之前的想法說了出來。
過了會兒,他有些羞赧地道,“屬下這是杞人憂天,現(xiàn)下情況,主公屯田之法再好不過。”
姜芃姬舒展眉頭,道,“你這不算是杞人憂天,防范于未然與杞人憂天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是短時間內有可能發(fā)生的,后者則是遙不可及的未來才會發(fā)生,甚至不可能發(fā)生?!?
至多一二十年,她便能讓整個時代翻天覆地,所以亓官讓的憂慮沒錯。
“你說的這些我先記下了?!苯M姬說完,轉頭對著衛(wèi)慈和徐軻道,“這事情暫時先到這里,你們回去整理一下,等此戰(zhàn)結束,我們再根據(jù)實際情況做些調整……”
最好的未必是最適合的,姜芃姬深知這個道理。
唯有符合這個時代的,那才是最適合的。
衛(wèi)慈與徐軻俯身道,“喏。”
過了一會兒,守衛(wèi)稟告女營校尉姜弄琴求見。
先鋒營正在孟渾與李赟的帶領下清掃青衣軍余孽,姜弄琴此時過來做什么?
姜芃姬壓下眉頭,令她進來。
“末將姜弄琴拜見主公?!?
姜弄琴進來之后,鄭重行了大禮,得到允許之后才尋了位置落座。
姜芃姬問,“弄琴,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對方沉著聲音回稟道,“末將肅清軍紀,抓到違紀者三十二人,其中有一名重罪之人?!?
姜芃姬對軍紀這塊抓得十分嚴格,考慮到生理需求,她一沒有限制男兵成婚,二沒有限制他們休沐時的尋樂舉措,她都這么做了,要是兵卒在戰(zhàn)爭之時還反了重錯,她絕對不會輕饒。
聽到姜弄琴這么說,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