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腿長身長,康歆童的個子卻小,險些沒跟上踉蹌摔倒。
她目光落在對方掐著自己手腕的手上,呂徵并未直接接觸她的手,反而隔著寬大的袖子。
呂徵帶她去了暗娼聚集的暗巷。
他沒來過這種地方,但卻聽說過,先前尋常各處也曾遠遠瞧過一眼,情況極慘。
今夜是除夕,按理說各家各戶都開始守歲過節(jié)了,暗巷仍是熱鬧。
巷內(nèi)有不少低矮的黑乎乎的小門,門外倚著衣衫臟污的女子,年紀從七八歲到五六十歲。
這些女子大多都比較狼狽,面頰被寒風吹得紫紅,有些女子臉上則涂著遮掩的劣質脂粉,空氣中除了汗臭味和劣質脂粉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當康歆童路過某個女子矮門,鼻尖的臭味更是濃烈,好似炎炎夏日擱置七八日還未收斂的尸體,哪怕蓋了厚厚脂粉也掩蓋不住那層腐臭。女子雙足套著草鞋,露在外頭的一截腳腕卻布滿細細密密的漿白色膿包。
有些膿包已經(jīng)破皮,有些被女子抓得通紅,瞧得康歆童小臉蒼白。
呂徵道,“倚著矮門的是暗娼,這些還算好,伺候客人也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小屋,有些則是直接卷著一襲破席子在人少的地方待客。她們有些是良家子,更多是因為南蠻的迫害,顛沛流離,一步步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有些也曾是富戶的賤妾,因為容顏老去而被厭棄,發(fā)賣給牙行,牙行又轉賣給青樓,青樓接客兩年從一日接待一位客人的普通花娘變成伺候販夫走卒的暗娼,一日接客數(shù)目不定……莫說銀兩銅錢,便是一晚餿了的米糠都能要她們委身人。”
暗巷除了這些女人,自然也有光顧他們的男人。
康歆童瞧了一眼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打轉,頓時惡心得汗毛倒豎。
她抓緊了呂徵的袖子,小步追上,這樣才能有些安全感。
呂徵穿著錦衣華服,一瞧就知道不是會逛這種下三濫的人,人家就算是流連花叢,那也是去高檔精致花樓,找年輕貌美的淸倌兒紅牌。他身邊的小廝穿得不好,但長得面紅齒白,極其俊俏。這樣的組合,怎么看也不像是會來暗娼流連的人。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過,這些流里流氣的男人不敢有想法,便是有,那也要看看呂徵腰間的佩劍答不答應。
呂徵帶著康歆童走了一遍暗巷,康歆童一臉疑惑得進來,小臉蒼白得出去。
“你都看到了?”呂徵瞧著康歆童的腦袋,平淡道,“如今可還有什么想說的?”
康歆童突然覺得喉嚨涌上一股惡心,抓著呂徵的袖子扭過頭嘔出酸水,滿腦子都是剛才的所見所聞。暗巷的屋子很破舊,門內(nèi)的動靜根本不是一扇門、一扇窗就能遮擋的。
因為光線緣故,她瞧不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但光聽那些動靜便覺得不寒而栗。
女子近乎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與求饒,男人暴戾粗重的呼吸聲和下流的話……
有些屋子更加可怕。
屋內(nèi)只有一個女子,卻不止一個男人。
如此直白的場景,對康歆童的沖擊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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