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包敬哆哆嗦嗦的不敢答應(yīng),跪在地上,目光偷偷的看著前面,站在殿門前聽著里面講話的,朱元璋的背影。
朱元璋來了有一會兒了,李景隆剛才在里面跟太子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一開始,他是帶著怒火來的。
怒,是因為朱標喝了一晚上酒,糟蹋自已。
可此刻,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全部幻化成無奈,還有記記的心酸和憐惜。
“曹國公的話,你沒聽見嗎?”
朱元璋低聲道,“準備酒菜!”說著,頓了頓,“多準備點,咱也....跟著太子喝點!”
“是!”
包敬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嘴都瓢了,“膳房....趕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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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
殿內(nèi),朱標記臉苦笑,搖頭道,“呵呵.....我能看穿所有人的心,卻看不穿枕邊人的惡毒!我算什么大丈夫!”
李景隆起身,走到門口。
在架子上拿起一條毛巾,拎起水瓶,倒了些溫水進去,然后浸泡其中,再擰得微干。
而后走到朱標身邊,拿著手巾輕輕擦拭朱標的面龐。
“叔,過去的事,過去了!”
“咱們?nèi)嘶钪?,不都得向前看嗎??
“幸好,蒼天有眼!”
李景隆正擦著,突聽到門口有腳步。
“酒菜來了?放門口,我自已去拿.....”
說著,他陡然怔住,然后咚的跪下,“老爺子,您怎么來了!”
朱標也起身,“父皇!”
朱元璋雙手端著個托盤,邁步進屋。
然后腳后跟一兜,砰的一聲,門關(guān)上了。
“聽說你喝了一晚上悶酒,咱怎能不來?”
朱元璋冷眼看著朱標,把酒菜放在桌上,“你出息呀!”
“父皇!”
朱標躬身,垂手站好。
“你真出息呀!”
朱元璋罵道,“這點小事就讓你要死要活的?”
說著,砰的一拍桌子,怒道,“你平日的氣概哪里去了?這點小事你都過不去,日后這江山,還能指望你嗎?”
“父皇!”
朱標哽咽著跪下,“是兒子不好,讓您老失望了!”
“看不著我,看不著我.....”
就在朱標跪下的時侯,李景隆低著頭,在地上慢慢的朝外頭爬,通時心中默念。
“咱是你爹,兒子讓爹失望,是他媽天經(jīng)地義!”
朱元璋怒道,“但你禍害自已的身子,你是在等于往你爹心口上捅刀子!”
罵著,朱元璋抓起桌上的一個空酒壺,呼的扔了出去。
砰!
一個酒壺,就在李景隆的頭頂爆裂,嚇得他一個哆嗦。
“你哪去?”
朱元璋對李景隆怒道,“回來倒酒!”
“好嘞!”
說著,他麻利兒的起身,給人家爺倆倒上酒。
然后推了下桌上的菜品,“那個....老爺子您和叔,先墊巴點,別空肚子喝酒!”
朱元璋瞥了李景隆一眼,“你的呢?”
“我?”
李景隆怔了下,趕緊給自已也倒上一杯,雙手捧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彎腰站著。
“咱...就在二丫頭這個歲數(shù)...比他還小呢!”
朱元璋看著朱標,“先死了爹,再死了娘,又死了哥哥.....”
“你爺爺奶奶當時連口棺材都沒有,埋身的地方是人家看咱可憐借給咱的!”
“要吃沒吃,要錢沒錢...就一碗稀糊糊,跟你三伯倆人分了吃了之后,他拿了根棍子出去要飯了!”
“一家人,就剩下咱!”
朱元璋繼續(xù)道,“咱,比不比你現(xiàn)在難?”
“咱但是要像你現(xiàn)在似的哭嘰尿嚎的,能有你嗎?”
“這么多年,血雨腥風死人堆里打滾閻王殿上七進七出。你老子遇到的哪件事,不比你這個厲害?”
“你老子我要是遇著事就他媽哭,就他媽嚎.....能有今天?”
“咱一輩子為了誰?為了咱這個家!”
“你是咱的兒!你大了,你都當?shù)耍阋驳脼榱诉@個家!”
“天塌下來,你給老子撐??!”
“地陷了,你給老子蓋住!”
“能哭嗎?不能!”
“眼淚是他媽最沒用的東西!”
“咱也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你既然是個帶卵子的男人....”
“你就只能自已難受!難受,挺著!”
“哭雞毛呀!??!”
朱標抬頭,眼淚再次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