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白柳芳沉默這么久才說出的這句話的分量。對此，他只能默默承受，而不能分辯什么。

“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程毅先起來，彎腰去攙扶柳芳時，柳芳卻把身子往一邊閃。程毅的身子頓了頓，繼而裝作沒什么事兒的樣子，站直了身子，在一旁等著。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護(hù)城河，走到停車場里，程毅先去幫柳芳開副駕駛的門，柳芳看了眼后車門，猶豫了一兩秒鐘，還是彎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程毅繞過去開了駕駛座的門，上車發(fā)動汽車，倆人一路上沉默的時候居多，偶爾也說些話，但話一說完，氣氛就又冷了下來。

“阿毅，今晚咱們出去吃吧？我不太想做飯了。”

“好啊，你想吃什么？”

程毅邊開著車，邊想著柳芳愛吃的餐館地址。

“我們就去第一次認(rèn)識時去的百老匯餐廳吧，好久沒去了?！?

柳芳說完，就將頭轉(zhuǎn)向窗外，程毅只能看到她披肩的頭發(fā)和細(xì)白的脖頸。

第一次去吃飯，是在什么時候呢？

算來也有兩年的時間了！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

那時候是怎么也想不到僅僅短短的兩年時間，自己的人生就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也想不到當(dāng)時那個清純可人的姑娘，會真的成為自己的妻子。

只是，柳芳成為自己妻子的事實，雖然從時間上算，已經(jīng)有兩年了?？墒牵桃悴恢涝趺吹?，總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不知不覺就弄假成真了。

他愛柳芳嗎？

應(yīng)該是愛的。

那么，柳芳愛他嗎？

也應(yīng)該是愛著的吧？

要是沒有愛意，她怎么愿意跟比自己大近二十歲又離了兩次婚的老男人結(jié)婚呢？

但話雖這樣說，程毅還是在心里浮現(xiàn)出《傾城之戀》中范柳原跟白流蘇之間的感情。

兩個不相信愛情的人，在俗世中的男那女女中，在這炮火連天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樣子的不安定中，將自己的手放在對方手里，相互依托，相互照應(yīng)，雖然還是會覺得孤單、寂寞，但也足夠抵擋外界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過了幾十年了。

也許張愛玲的文字是過于悲觀和涼薄了，可是經(jīng)歷過這么多坎坷人生路的程毅，內(nèi)心里似乎也漸漸有了涼薄之意。

那么柳芳呢？

柳芳有沒有感覺到什么呢？

她是否還在一腔熱情天真地憧憬著什么嗎？

即使當(dāng)年她有所憧憬，這兩年的生活，大概也讓她失望了吧？

程毅心里覺得非常疲倦，握方向盤的手掌，也有些缺乏應(yīng)有的力度了。

百老匯餐廳屬于高檔餐廳，一套兩人位的正餐下來，大概也需要將近一千塊錢。這種檔次的消費，對于當(dāng)年的他來說，當(dāng)然不算什么。

可是，放之于現(xiàn)在，即使兜里揣著足夠的錢，也缺乏了當(dāng)年的那種底氣。

何況，他現(xiàn)在兜里就只有不到五百塊錢。

這點錢，夠吃什么呢？

套餐是不用想了，紅酒什么的也不用再點，最多就是要兩份中檔的牛排吃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