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既有一絲懼怕和抵觸,又帶著一絲羨慕,情緒交織而又矛盾。
我下了車,金甲喇嘛隨后下來,他卻朝著遠處走去,一邊走,他手里還一邊甩著一個轉(zhuǎn)經(jīng)筒,誦經(jīng)聲宛若唱腔。
頓住片刻,我走向那幾間很矮小,很陳舊的房子。
門,虛掩著一條縫,內(nèi)里透著晦暗燈光。
此時還沒有完全天亮,的確得亮燈。
沒等我敲門,便有個略生澀的普通話入耳:“進來吧,孩子?!?
我很想深吸一口氣。
上一次,我來這里的時候?qū)嵙Σ粔?,覺得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這一次,我實力已經(jīng)強了很多,那股壓抑感不但沒減少,反倒是更重了。
只是,深呼吸必然會吸到更多尸臭,只能忍住。
推門而入,入目所視是緊窄暗沉,除了門之外,墻上都是柜子,堆滿了書本,刀具。
血污和尸臭的味道中,夾雜著一股馥郁的咸香。
屋中的方木桌上擺著幾只碗,旁邊有個爐子,火星子從爐口中冒出來,蒸汽從壺口噴出,發(fā)出滋滋聲響。
身著朱紅色布衣,皮膚黢黑,眸子略顯渾濁的阿貢喇嘛,提起壺,往兩只碗里倒出渾濁的茶湯。
他放下壺后,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塊面團子,分出一部分放進另一只碗。
“舟車勞頓,吃點東西。”他微笑和我示意。
隨后阿貢喇嘛便坐在桌旁,一只手握著面團,捏下來一小塊,塞入口中,簡單咀嚼兩下,再喝了一口茶湯,臉上顯得十分滿足。
說實話,我吃不下。
茶湯上一次喝過了,那面團經(jīng)了阿貢喇嘛的手,我總感覺他黑漆漆的指甲縫里,也滿是尸油……
“糌粑里有酥油茶,糖,奶,青稞面里加了很多草地上的藥材,果腹充饑,還能強健身體?!卑⒇暲锬笙乱粔K面團子遞給我,他笑容滿面:“吃吧孩子?!?
我:“……”
“我自己來……”極力讓神色不怎么異樣,我捏起一小塊糌粑,塞進口中,喝了一口茶,囫圇便咽了下去。
“天上的禿鷲,會吃掉虔誠的信徒,我們認為,皮囊還給大地,靈魂直登天堂。人是不能吃人的,人吃過人,就會囚禁另一個人的靈魂,人也不能吃禿鷲,禿鷲承載著許許多多?!卑⒇暲镆恢笨粗?。
“孩子,你告訴我,你吃過人嗎?”
阿貢喇嘛的話,本來帶著很濃郁的當?shù)厣?,我本以為他是和我聊天,緩和掉尷尬的氛圍,可他的問題,卻讓我一陣心驚,胳膊上都是細密的雞皮疙瘩。
“我沒有吃過人?!睋u搖頭,我沉聲回答。
阿貢喇嘛忽然閉上了眼,他側(cè)過耳,似是在傾聽什么。
他臉上的表情,帶著淡淡的微笑。
說實話,我身上的雞皮疙瘩更多了。
因為不理解,更不了解,阿貢喇嘛,想要做什么?
“吃人的人,會囚禁魂魄,你身上的鬼,吃魂,因此我用經(jīng)卷限制了他,并將他凈化,你可以讓他留在這個屋子里,我想送他一道禮物。”阿貢喇嘛睜眼,再道。
我稍稍松了口氣。
是因為老龔吃鬼,才讓阿貢喇嘛這樣問我?
他覺得,老龔會影響我?
稍一遲疑,我才取下來了夜壺,放在桌上。
阿貢喇嘛是值得信任的人,若沒有他,老龔早就廢了。
“你,沒有問題想問我嗎?”阿貢喇嘛說。
“有?!蔽已凵耦D慎重許多,才說:“為什么你救我?”
“我,沒有救你,我是在救人?!卑⒇暲锘卮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