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廣州。
大雨瓢潑,天地之間已是朦朧。
韓宜可穿著蓑衣站在船頭,對一旁的胡恒財喊道:“如此天氣為何不停在外面,反而還要堅持入內(nèi)港?眼下路都看不真切,萬一碰撞,豈不是容易出事?”
胡恒財抬手,從額頭往下抹開,將臉上的雨水弄去,道:“不入內(nèi)港,咱們可能沒命。廣州這邊多龍吸水,這次雨大風也大,外港停船根本不安全,唯有進入南濠內(nèi)港才安全?!?
船上時不時敲打銅鑼,長長的燈籠在竹竿上掛起伸出船頭一丈多,在風里不斷搖晃。
胡恒財轉(zhuǎn)過身對袁揚善問道:“還沒到閘門嗎?”
袁揚善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雨水直往嘴里跑:“想來應該快了,那,你看——”
韓宜可聽聞抬頭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隱隱約約,前面有一座山。
“收燈籠,敲梆!”
袁揚善扯著嗓子喊。
燈籠收回,船放慢了速度,梆子聲不斷敲打,帶著特定的節(jié)奏。
很快,便有兩艘船出現(xiàn)在兩側(cè),長木鉤子搭在了韓宜可所在的船上,隨后船只靠了過來,木板鋪上,幾個軍士登上船只。
胡恒財看清來人,拱手行禮:“原來是石百戶?!?
石執(zhí)走上前打量了下胡恒財,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胡東家,好了,兄弟們不用查了,命人開閘?!?
韓宜可板著臉:“為何不查?”
胡恒財愣住了,呆呆地看向韓宜可,很想問一句,你他丫的是不是有病……
石執(zhí)眨了眨眼,也有些不明所以。
韓宜可肅然道:“這里是廣州市舶司、水師共轄制之地,水師當嚴查過往船只,以保安全。如今雨大風大,看不真切,若不一一登船查驗,萬一混入盜賊,殺入內(nèi)港,這損失誰來擔?若人人都以熟臉避盤查,那他若被盜賊抓了去,你們也免了盤查不成?”
石執(zhí)嘴角扯了扯,對胡恒財?shù)溃骸斑@位口氣可不小啊?!?
胡恒財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按他說的辦吧,安全第一,我們后面還有三艘船,貨物單都在王掌柜手里……”
石執(zhí)有些不樂意,但看韓宜可這張冷臉,在聽其說話的方式,想來是個官,是官還是小心點好,咱自己也是個百戶,能招惹商人,可招惹不起幾個官場的人。
哪怕是底下人不想在這個天辦事也不得不辦,連船帶人帶貨一起查看。
胡恒財沒有說韓宜可什么,畢竟他是知府,雖然沒權(quán)限干涉市舶司,但有權(quán)限寫奏折,弄個見聞錄什么的送上去確實能影響到這些人。
待盤查之后,石執(zhí)深深看了看韓宜可,然后下了船,收回木板與鉤,吩咐道:“開閘吧?!?
“開閘!”
軍士大聲喊著。
閘門背后的鐵鏈不斷被拉動,兩扇巨大的石閘門緩緩地向左右分開。
“這閘門有多寬?”
韓宜可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