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斜風說暈就暈,白清年都看呆了,這個沒用的東西。
還好后面是床,顧斜風沒給倒地上去,否則這么一下,有他受的。
白清年懷里抱著蛋,一時不知是該繼續(xù)抱著,還是先放一下,去看顧斜風的情況。
小愿愿的蛋很大,大概有他平時身形的三分之一。
重量卻很輕,抱在懷里就像抱了一團棉花,給人感覺好像里面是空的。
不過蛋殼倒是挺堅硬的,他小心地摸了摸,觸感跟常見的雞蛋鴨蛋都不一樣。
但很怕擠壞了這顆蛋,現(xiàn)在細節(jié)都馬虎不得,里面可是他們的小寶貝。
白清年將蛋先放到枕頭上,再去找了塊薄絨小毯子將蛋裹起來,然后放到一旁的椅子中,這樣了還怕蛋滾下來,又在旁邊擋了兩本書。
他長這么大沒孵過蛋,看著這顆蛋束手無策。
這些事他一個人做不出決定,顧斜風可不能再昏下去。
白清年決定無情地將他催醒,去拍他的臉:“斜風,斜風……你醒醒,你快點醒過來!”
不說為什么會昏過去,但長時間昏迷總不好。
就算是為了顧斜風的安全著想,白清年都要把他叫醒。
要叫不醒,真只能叫救護車了。
不過這次顧斜風沒有昏太深。
倒下后對外界還是有些感知的,就是今天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太過荒誕,震碎了他的世界觀,身體試圖通過昏迷暫避現(xiàn)實。
被白清年一晃,他便醒過來。
顧斜風一睜開眼睛,白清年就捏住他下巴。
“你可不能再昏過去了??!你這家伙!現(xiàn)在是能讓你昏過去的時候嗎!”
顧斜風自己也覺得不能昏過去了,這么嚴肅的事情是該好好想想怎么辦。
可他額頭還發(fā)空,沒什么力氣。
終于從床上坐起來,看到枚粉色的愿愿蛋后,又突然開始打嗝,一下接一下,看上去特別沒出息。
白清年真心服了他。
顧斜風的反應(yīng)硬生生讓原本也該震驚加不能接受的他冷靜下來。
倒了杯水給顧斜風:“……喏,喝杯水壓壓驚吧。”
但顧斜風不覺得自己這樣沒出息,是人總有害怕的東西,他就是不能接受這種會讓他世界觀炸裂的事情。
喝了口白清年遞過來的水,他慢慢說道:“……我現(xiàn)在還是感覺跟做夢一樣?!?
愿愿是小鸚鵡變的。
家里出現(xiàn)了會講人話的鳥。
愿愿現(xiàn)在在一顆蛋里,還需要他們孵出來。
顧斜風看著愿愿蛋:“你知道該怎么孵蛋嗎,我沒有經(jīng)驗,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孵蛋?!?
還是一顆不同尋常的蛋。
“除了孵蛋外,其他事情也很要緊。不能讓管家保姆知道這顆蛋,還有需要給愿愿準備好的文件證明……你算算日子,二十天,我們能結(jié)婚么?”
要求條條苛刻,最難還是結(jié)婚。
要他們在二十天內(nèi)結(jié)婚,可能性確實低。白母看了顧斜風這么多年都沒能順眼接受,怎么可能在接下去的二十天內(nèi)突然改觀。
“偷吧?!鳖櫺憋L認真道,“你家這戶口本,真的只能偷出來了?!?
之前說了么多次,不過都是玩笑試探罷了。
這次顧斜風是認真的。他對白母沒有信心,對自己更沒信心,與其要他感化白母,不如再加樁罪行。反正他在白母心里的錯誤也不差多這么一件了。
“可就算真能偷出來,時間也很緊張。你再算算,距離春節(jié)只剩十天,要是錯過這十天,到時候民政局休息七天,我們一共就只有十三天了?!?
這么一算感覺時間更不夠用。
哪怕春節(jié)期間能先偷出來,他們也不敢藏太久,白母要是發(fā)現(xiàn)必定生氣。而解釋真相會暴露愿愿的身份,這件事根本沒有兩全的解決方式。
“還有怎么隱瞞愿愿不見這件事,也不知道孵出來要幾天,這期間要是奶奶想看他了,我們怎么辦……”
他們要在短時間內(nèi)做到的事情難度都低,顧斜風沒時間再去補救自己破碎的世界觀了。
將白清年倒的水一飲而盡:“就先這么做吧,總有可行的路?!?
畢竟等不是辦法,干才有希望。
顧斜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管家保姆放假。
直到小愿愿順利孵化以前,這房子除了他跟白清年外,不能再留其他人。
第二件事,準備了一個保溫箱,用來孵蛋。
普通孵化器滿足不了愿愿蛋的大小,要用專業(yè)孵蛋機又顯得夸張,惹人懷疑。最后顧斜風讓助理送了一個保溫箱來,又上網(wǎng)搜索孵化的各類信息。
這信息也不好搜。
他們這小寶貝到底算小型鸚鵡還是大型鸚鵡呢?
要說以前模樣,妥妥一只小型鸚鵡,還沒掌心大??煽纯囱巯碌牡埃萨r鳥蛋都大,跟小型絲毫不沾邊。
溫度控制難倒兩位爸爸,這該控制在多少度,尤其這小寶貝的蛋還自帶溫度——低了會不會對他沒用?高了會不會將它燙壞?
愁死了。
一個保溫箱搗鼓半天,最后卻還是不敢真將蛋放進去。
這是他們的心肝小寶貝,真的能將他放進這種儀器等他自己孵化嗎?
好像太殘忍了,雖然現(xiàn)在就是只蛋的模樣,可上面的溫度像是在不停告訴他們,里面是有生命的,是他們的小愿愿。
要將蛋放進保溫箱里就好比將小愿愿放進保溫箱。
他們下不了這個狠手。
顧斜風道:“還是放在我們身邊吧,離開視線范圍我就覺得好像不安全。”
白清年贊同:“我也這么覺得。”
這樣的情況下,將蛋再單獨放置家中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白清年的工作沒辦法,請假都不好請,能調(diào)休已經(jīng)不容易。
只有顧斜風再多些犧牲,留在家辦公。盡管這段時間各方面忙得要死,可跟小寶貝相比,他的犧牲就是少賺點錢罷了。
混亂的一天這么過去,等到晚上睡覺,家長將蛋抱進了臥室。
塞他們被窩里睡不可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裹張小毯子,放到一邊的軟椅上。
沒了小寶貝,房間里顯得特別冷清。
白清年跟顧斜風蓋著被子躺平,沒有睡意。
“……好安靜的夜啊,平時有這么安靜嗎?”
“不知道,應(yīng)該吧,愿愿躺下就睡覺,也不講夢話吧。”
他們的小寶貝,到點就自動進入睡眠模式。
每次上床就睡得乖乖安靜,除了睡相差點,都沒有其他存在感。
“我感覺好累,應(yīng)該要睡覺的,可是我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
顧斜風坐起,伸手開了燈,最后還是將蛋抱到床上。
他覺得自己這模樣應(yīng)該很傻,可就是忍不住想跟蛋說說話。
手指輕輕點點蛋殼:“愿愿啊,你在里面嗎,爸爸跟你說話,你聽得到嗎?”
是很傻。
誰會跟一顆蛋說話。
不僅是說話,甚至還想得到蛋的回應(yīng)。
“愿愿,你什么時候能出來啊,爸爸不知道該怎么孵你啊,愁死了。”
“你早點出來好不好,爸爸們會結(jié)婚的,愿愿會有戶口本的,會真正成為我們的孩子?!?
“愿愿在蛋里就不能嘗好吃的了,愿愿快出來,爸爸帶你去吃炸雞,喝奶茶好不好?愿愿不是喜歡喝奶茶嗎,小孩子是不能喝,但愿愿不是普通小孩子,應(yīng)該能喝一些的……”
顧斜風嘮嘮叨叨,話越說越多,可蛋安安靜靜,沒有反應(yīng)。
唉,孵蛋不易,爸爸嘆氣。
但白清年的手一直覆在蛋上,突然驚喜道:“動了!里面動了一下!”
顧斜風立刻來勁:“真的嗎,真的動了?”
他將手撫上去,卻不見蛋有什么反應(yīng)。
“你再像剛才樣說話試試看?”
剛才里面真的動了,就跟心跳了一下似的,不可能是白清年的錯覺。
顧斜風再次嘗試:“……愿愿,好吃的炸雞吃不吃啊,奶茶喝不喝?”
咚咚咚咚。
蛋里面動得可歡了。
兩個爸爸都驚呆了。
好笑又叫人莫名淚目。
這個小貪吃鬼,怎么到了蛋里還是貪吃,跟他說這么多話,偏偏只對吃的有反應(yīng)。
“愿愿,不止是炸雞奶茶啊,還有火鍋燒烤,蛋糕布丁……愿愿不是很喜歡奶油水果杯嗎,爸爸給愿愿準備好了,愿愿出來吃好不好?”
咚咚咚咚咚咚。
蛋激動地都滾了起來,離開了爸爸們的手,速度極快,直接往床邊滾去。
這就嚇人了。
還好顧斜風眼疾手快,在蛋滾下去之前伸手攔住,然后抱了回來。
顧斜風哭笑不得:“愿愿是要早點出來,不是到處亂滾啊。愿愿聽得到爸爸的對不對,答應(yīng)爸爸,早點出來好不好?”
咚。
動了一下,好像答應(yīng)了似的,直接動到顧斜風心窩上。
小寶貝聽得到他們說話,會給予他們回應(yīng),說不定也在努力地想要出來。
顧斜風感動得不行。
但事實上,在蛋里的小愿愿根本聽不清外界聲音。
他被蛋殼完全包裹后就失去了意識,等到再醒來時,視線不清楚,只感覺周身白茫茫一片,還以為自己是死了,靈魂飄到了天堂。
他動不了,身體疲憊沉重,沒有力氣,眼睛睜開沒一會兒,又緩緩閉上。
是過了很久很久,四肢的力量才有些恢復(fù),他再度睜開眼睛,確定自己是回到了蛋里。
里面的溫度濕度正好,他睡得渾身酥軟,舒服極了。
伸了個懶腰,轉(zhuǎn)了個圈,被滿滿的安全感包圍,身心松懈,很快又收起身體,想再睡下去。
魔法小鸚鵡的蛋很特殊。蛋殼是用來保護小鸚鵡的,極為堅固的壁壘。
所以小鸚鵡藏到里面就會獲得極大的安全感,覺得自己回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小愿愿也不例外。
知道自己是回到了蛋里后,思考變得很慢很慢,絲毫回憶不起在外面發(fā)生過哪些事,只想睡覺。
直到白清年跟顧斜風的聲音傳進蛋里,將他喚醒。
他還迷糊了一會兒,心里想著,好熟悉的聲音啊,這是誰呢,為什么要叫他愿愿,愿愿是他的名字嗎?
聲音模糊。
除了零星的“爸爸、愿愿、吃、出來”外,不能再聽到其他。
小愿愿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拼命回憶著。
爸爸是什么呢,為什么要叫他出去呢,他不想出去啊,他只想藏在蛋里。
一面是想要就這么安心睡下去的本能,一面是想要明白真相的執(zhí)著。
兩方念頭在寶貝小腦袋里激烈碰撞,外界隱約的聲音又不斷傳進來,害得他根本睡不下去。
是誰呢。爸爸是誰呢。愿愿又是誰呢。
他為什么又會回到蛋里呢。
他氣呼呼地在蛋里扭來扭去,想不起來,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