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衙,陶墨早早就將此事拋諸腦后,倒是郝果子還惦記著,特地跑去與老陶一通說。
老陶聽了也覺得不尋常。那王鵬程是生意人,不論是感激還是怕陶墨這個父母官,宴請一頓飯也很正常,只是大男人做媒……他轉(zhuǎn)身去找金師爺。
金師爺是當(dāng)?shù)厝?,說不定能猜到其中緣故。
果然,金師爺一聽此事便笑了,“沒想到這個王鵬程竟然還能想到這樣一個金蟬脫殼之計?!?
老陶見其中果然另有乾坤,忙問何故。
金師爺?shù)溃骸澳憧芍趵戏蛉藶樗麑さ美m(xù)弦夫人是哪一家?”
老陶心想,這我如何得知?但嘴上卻道:“愿聞其詳?!?
“是佟家?!苯饚煚斠娝唤?,又道,“一錘先生的夫人便出身佟家。”
老陶恍然道:“王夫人想與一錘先生聯(lián)上姻親關(guān)系?”
金師爺有意提點一句,“在本地,一錘先生和林先生的威望可不比尋常。”
“這是自然?!崩咸疹D悟,“莫不是那王鵬程擔(dān)心退婚會激怒一錘先生,所以才想禍水東引……”
金師爺驚訝道:“難道你也聽過關(guān)于佟小姐的傳聞?”
老陶想,我連佟家與一錘先生的關(guān)系也是剛剛才知,如何會聽過?不過他有意套話,便含糊道:“只是坊間傳,怕是做不得數(shù)的。”
金師爺?shù)溃骸拔译m不知她是否如傳聞一般是位悍婦,但年過二十仍未出嫁卻是不爭的事實?!?
老陶心中了然,向他道了聲謝,便去了。
金師爺目送他離開之后,施施然回書桌后坐下。
初時以為這位新上任的陶大人只是位胸?zé)o點墨的敗家子,沒想到真到了審案時也能用點兒計謀,甚至還引得顧射上門來尋,怕是有幾分不尋常的本事。
既是如此,他就旁敲側(cè)擊地提點他一點,也省得每過幾月就要換一任東家這樣麻煩。
到夜間,陶墨躊躇許久,終于忍不住對老陶提及想去拜訪顧射和盧鎮(zhèn)學(xué)之事。他將王鵬程對他分析的厲害關(guān)系一一道來,明自己是因為沒有內(nèi)院操持,才不得不與兩位先生的高徒拉攏關(guān)系。
老陶聽完,久久不語。
陶墨不禁忐忑。
“少爺可曾想過,”老陶緩緩道,“添一位少夫人操持內(nèi)院呢?”
陶墨心頭一驚,“你知道我對女子……不能,我……”
老陶聽他結(jié)結(jié)巴巴,便道:“陶家總要留一后人?!?
陶墨低頭沉默。
“我想這也是老爺臨終前最大的心愿?!?
老陶一旦搬出“老爺”兩個字,陶墨便蔫了,訥訥道:“我要守孝三年。”
“也是。守孝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崩咸盏溃爸皇巧贍斒匦⒉辉撟屓酥啦攀?。?
陶墨愕然道:“為何?”
“我朝律法,守孝期間不得出仕為官?!?
陶墨臉色一白。
老陶道:“除非皇上奪情,不過少爺怕是用不上這一條的?!?
陶墨囁嚅道:“可是,我已經(jīng)對王鵬程說了?!?
老陶道:“也罷。他也不見得知道得清楚,只是以后莫再提及了。自然,若少爺肯盡快成親消除后患,那是再好不過?!?
陶墨道:“縱然不能提,我心中也是要守孝滿三年的?!?
老陶嘆了口氣道:“既然少爺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么。”
陶墨心虛地低頭。
“至于拜訪一錘先生和林先生之事萬萬不能再拖了。所幸再過幾日就是大年夜,我們送些年貨上門總是不錯的?!崩咸找娝?,補充道,“顧射與盧鎮(zhèn)學(xué)雖然是兩位先生的高徒,但兩位先生桃李滿天下,門生眾多,我們?nèi)羰呛翊吮”?,只與他們來往,反倒不美。不如日后再說?!?
陶墨聽他說得在理,無話可駁。
至翌日清晨,陶墨在郝果子的督促下早早起床。老陶已經(jīng)在備好了年貨和馬車。馬車就是丟在半道上的那輛。他一買仆人就命他們拖回來修好,總算比轎子方便。
陶墨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爬上馬車,又靠著郝果子丟上來的軟枕歪頭睡了會兒。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又上來一個人。
他半睡半醒地看了眼,隨即瞪大,驚訝道:“金師爺?”
金師爺拱手道:“東家?!?
“你,你怎么來了?”陶墨撐著手臂坐起,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