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燈火通明。
陶墨看到顧射時,他正在煮茶。古樸的茶桌前面放著一張凳子。他轉頭看顧小甲,卻正好看到他拉著郝果子離開的背影。
門半掩著。
地上月光一角,有點亮,有點涼,有點說不出得叫人心慌。
“坐?!鳖櫳涞?。
陶墨在凳子上坐下,腰板筆直。
爐里的火不安地跳躍,細碎的溫度在面上輕晃。他看著顧射修長堅定的手指,低聲道:“馬車找到了。”
“嗯?!?
“在城外。”
“嗯?!?
“沒丟東西?!?
“嗯。”
“但我會努力找到偷車之人的?!碧漳攀牡┑?
顧射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偷車之人?”
陶墨愣了愣,想不出這幾個字有何不妥。
顧射道:“偷竊者,不應該謂之賊嗎?”
陶墨低頭,凝神靜思,半晌鼓起勇氣道:“我想,他偷了車卻又分文不取棄之城外,定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彼粗櫳涞哪樕?,生怕自己有只字片語又犯了他的忌諱。
顧射不慍不火道:“你認為是何原因?”
陶墨道:“或許,他需用馬車。”
顧射嘴角微揚。
陶墨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說錯了?!?
“不。有理。”顧射道,“馬車本就是用的,只是太多人人心復雜,想得復雜。”
陶墨聽他贊同自己,不禁膽大起來,又道:“我是這樣想的。那人或許是有急事,萬般無奈之下才借用馬車?!?
顧射道:“他將馬車棄之城外。”
陶墨眼睛一亮,道:“也許他就是急于進城!”
顧射未答。
陶墨又想了想,“啊,他既然急于進城,為何不干脆將馬車趕入城內呢?”
顧射在茶壺中添新水。
陶墨埋頭想了許久。
顧射突然開口道:“你先去何處找失車?”
“城中。因為金師爺說顧府的馬車若進城一定會被人認出來的……??!他也知道。他認得這輛是顧府的馬車。”陶墨覺得思路一下子暢通了,“馬車是在籠山丟的,而他知道那輛車是你的。那人,那人是桑頭村的人?”
顧射側頭,看著門前東移的月光,“夜深了。”
陶墨一怔,下意識地看向他手中的茶壺。
“我困了,你也該歇息了。”顧射直接下逐客令。
“哦。好。抱歉,我說案子說得太入神了。”陶墨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往外走,深恐走得慢了冒犯到他。
顧射看著陶墨出門,伸手拎起被火爐烤得發(fā)燙的茶壺,將其中清水統(tǒng)統(tǒng)倒進旁邊的水桶之中。
陶墨這頭才因顧射提點而茅塞頓開,那頭崔炯便直接將犯人押上了公堂。
陶墨接到消息,匆匆換了官袍從顧府趕回縣衙,與他同來的還有作為原告的顧小甲。
金師爺見識過幾次陶墨審案,終于忍不住在閑暇給他念了幾篇坊間流傳的破案傳奇小說。雖說不盡靠譜,但在他看來,再不靠譜也比自家縣太爺要可靠得多。
因此陶墨上堂之后并不似以前那般慌張失措,不知所為,而是氣定神閑地問道:“堂下所跪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