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冷風(fēng)一吹,她打著寒蟬終于冷靜了,忙討?zhàn)埖溃骸拔艺f、我說就是了!”
探出將她一丟,也不說話,就這么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她。
趙姨娘心下親娘祖姥姥的罵了一通,然后才斗敗了的公雞一樣,縮回被窩里悶聲道:“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我方才跟焦大爺說了這事兒,他也說不該在這時候把你舅舅推出來惹人議論,還說要把你舅舅安排到新開的車廠里去。”
探春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因聽說焦順替自己考量,不覺心下微甜——她是真怕這胡攪蠻纏的生母,在人前讓自己下不來臺,也虧得焦順肯伸出援手,免了這場禍端。
半晌,就在趙姨娘迷迷湖湖又要睡過去的當(dāng)口,探春才又追問道:“那你找焦大哥又是為了什么?”
“嗯……”
“醒醒!”
“是為了環(huán)哥兒,這不是聽說寶玉要去工學(xué)里做官兒么,我想著咱們環(huán)哥兒也不能差他太多,所以……”
“嘁,環(huán)哥兒怎比得了二哥哥?”
探春不客氣的嗤鼻一聲,又問:“那焦大哥是怎么回的話?”
“他說環(huán)哥兒畢竟還小,說是先幫忙造勢,等過上兩三年養(yǎng)好了什么望,再讓他當(dāng)官不遲?!?
探春聽的再次頷首,心道果然是焦大哥的手筆,最善利用輿論造勢。
問清楚這些,她心下總算是踏實了,正要告別趙姨娘,去書房里洗漱安歇,卻忽又被趙姨娘給喊住了。
因反復(fù)被叫醒,趙姨娘這時候反倒沒了睡意,擁著被子坐起來,露出兩邊白如凝脂雙肩,沒好氣的道:“你別急著走,焦大爺知道你管家不易,還特意給你出了些主意呢?!?
探春一聽這話登時來了興致,忙又折回床前追問:“是什么主意?”
“他說前院里人多眼雜千頭萬線,短時間怎么理的清?要真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倒不如從大觀園里下手——對了,他還說了,那鳳辣子和太太只怕都未必希望你太出挑,你可記得要防著她們些?!?
“我自然明白?!?
探春見她半路岔開話題,立刻不悅的催促:“你快說焦大哥給我出的主意!”
“急什么?”
趙姨娘瞪了女兒一眼,才又繼續(xù)道:“他聽說大觀園里各處挑費不少,便提議不如分門別類的包給管事婦人們……”
“包給管事婦人們?”
探春納悶道:“這是什么意思?”
趙姨娘當(dāng)時其實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但這時候聽女兒問起,卻不自覺得意起來,挺起滿是指印的胸脯,傲然道:“你懂個什么?那些花花草草的在你們看來就是個景兒,擱在平民百姓眼里那可都值錢的好東西!你只要答應(yīng)她們每年上交一部分進(jìn)項,其余的都?xì)w她們自己,往后非但不用再出錢照管,還能收回來一筆呢?!?
探春其實也隱約覺察到大觀園是個合適的突破口,但具體如何操作卻還沒想出辦法,如今聽了這番話,登時彷似醍醐灌頂一般喜不自勝,忍不住拍手道:“妙、妙、妙!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法子呢?!”
其實這法子,就是原書當(dāng)中探春想出來的。
不過那是在她去過賴家的花園,照葫蘆畫瓢的成果,如今賴家都已經(jīng)拆分出去了,自然就少了這關(guān)鍵的一節(jié)。
見女兒歡喜不已,負(fù)責(zé)傳話的趙姨娘也覺得與有榮焉,當(dāng)下又笑道:“瞧你這沒見識的樣子,這還沒完呢,他還說了,收上來的錢不要納入府庫,散給那些沒能占便宜的老媽媽們,免得她們生怨——記得,這錢必須經(jīng)你的手發(fā)下去,可不能讓那些人自行傳喚,不然時間一久,倒成了她們在邀買人心?!?
這是原著中薛寶釵的主意,但薛寶釵只顧著施恩,卻忘了‘恩出于上’的關(guān)鍵,所以焦順又特意補(bǔ)了后半部分。
原著中探春就采納了寶姐姐的建議,如今遇到加強(qiáng)版,自是只有連連點頭的份兒。
畢竟她再怎么精明強(qiáng)干,也不過就是十四五歲的少女罷了,這些細(xì)節(jié)若是焦順不點破,只怕就稀里湖涂的錯過了。
“還有呢!”
趙姨娘見狀愈發(fā)得意,趾高氣昂的繼續(xù)道:“等事情鋪排好,你記得請老爺太太明宣,讓各處不得擅取園內(nèi)一草一木,該有的分例,都由府里統(tǒng)籌發(fā)放驗收再發(fā)放,也免得下面丫鬟婆子們誰也不服誰,互相鬧將起來?!?
“再就是……”
此后還有幾條,都是焦順針對原著里劇情,特意做出了針對補(bǔ)強(qiáng)——因這段兒劇情里有趙姨娘兩次撒潑,以及被小戲子們?nèi)簹臒狒[橋段,所以焦某人印象格外深刻,若不然還真未必能臨時想出這么多主意來。
探春聽的目中神采奕奕,直到趙姨娘說完許久,還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
倒不是說這些辦法精妙到讓她沉醉,而是隱藏在這些辦法之后關(guān)切,讓她切實確認(rèn)了,焦順對自己除了肉欲之外也不無真心。
若不然,又怎肯為了自己如此操心費力?
然而她卻哪里知道,這其實是焦順為了‘慧劍斬情絲’而預(yù)備的籌碼。
只能說三姑娘到底是年輕識淺,到底沒能識破二世為人的渣男套路。
就這般感動良久,直到趙姨娘又昏昏沉沉幾欲睡去的時候,探春才緩過神來,旋即又一把將趙姨娘扯起,呼喝道:“姨娘先別睡了,快起來!”
說著,就從床頭扯下衣褲,拋給了莫名其妙的趙姨娘。
“你、你又發(fā)什么瘋?”
趙姨娘抱著自己的衣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該說的我可都說了!”
“我知道?!?
探春直接掀開了被子,嘴里催促道:“咱們?nèi)堪呀勾蟾缯f的話一句一句全都記下來,免得明天忘了什么?!?
“你這瘋丫頭!”
趙姨娘氣急,恨不能撲上去和女兒拼個你死我活,但剛才對峙的結(jié)果,讓她明白自己肯定會落在下風(fēng),于是咬牙忍住了動手的沖動,憤憤道:“好好好,那今兒晚上誰也別想睡了,看咱們誰熬的過誰!”
說著,一撇腿下了地就想站起來,結(jié)果腰一軟又癱了回去。
她齜牙咧嘴的揉著后腰,罵道:“他折騰我就罷了,你也折騰我!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然而探春對她的抱怨充耳不聞,滿心想的都是盡快做出成績來,好找焦順報喜——屆時,自然也便能順理成章的定下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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