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著馮梁,“你剛剛說什么?合作的好好的怎么都突然來催貨款了?不是月結(jié)的嗎?還有辭職是怎么回事!”
他最后的理智像山洪一般崩塌了,把自己淹沒。
馮梁:“集團早就出問題了,不過唐副董一直壓著沒報?!?
季常盛鋒利的眸光突然扎向馮梁,“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
馮梁低著頭,沒應(yīng)聲。
這等于默認了。季常盛的心掉進了冰窟窿,他印證了自己曾經(jīng)所有的猜測,那不是他疑心重,是他強烈的第六感。
可就是因為錯信了馮梁,導(dǎo)致了今天這個局面。
大廈頃刻之間坍塌,誰都沒有回天之力。
他頹敗地靠在椅子里,聲音說不出的悲涼滄桑,“馮梁,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馮梁不奇怪季常盛一下就猜出了他是慕靳裴的人,本來季常盛就對他心存猜疑,只不過苦于找不到證據(jù)。
這一年里,他每天都如履薄冰,每件事每句話都要思忖再三才去做才去說。還要將自己的演技提升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能讓慕靳裴所有的計劃落了空。
他深知,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頭頂始終懸著一把刀,落下來就能直接要他的命。這一年就像酷刑,他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中。
自從慕靳裴回北京,季常盛還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去考驗他,好在他都順利通過。
當然,在季氏集團工作的這些年,季常盛確實沒有虧待過他一分一毫。可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不出背叛這樣的事。
“呵呵?!奔境J⒗湫Α!澳浇崮兀俊?
馮梁回:“去紐約了?!?
季常盛拿一本書用力抵著胸口,二十六年前顧家經(jīng)歷的一切如今在他身上一樣樣上演。
原來慕靳裴真是顧家的孩子,那個孩子沒有死,二十多年前張伯給了他一個虛假消息。
比手段比心狠手辣,他比慕靳裴差遠了。他竟然能布局到如此周密,一年了,把他給蒙在鼓里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
如今就算季氏陷入困境,他也沒有丁點證據(jù)能證明是慕靳裴所為。
就在唐宏康給他打電話時,他還心存最后一絲希冀,季氏集團資金鏈出問題了不要緊,他還有季家親戚,總能度過這個難關(guān)。
可事到如今,他好像也不用再去求人,不用再去想法子補救季氏,慕靳裴處心積慮等的就是季氏破產(chǎn)這一天,怎么還會給他反撲的機會。
今天既然讓馮梁過來跟他坦白,那就是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備。
季常盛忍著心口疼,“他跟星遙結(jié)婚,就是給我最后一劑定心丸,讓我把第三筆款項投了?”
馮梁如實道:“我不清楚?!?
季常盛忽然瞇著眼,心絞疼。
他緩了許久,臉色從青色到慘白,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他硬撐著說道:“你傳個話給慕靳裴,我會以經(jīng)營投資不善資不抵債申請破產(chǎn),讓他別連累到季家其他親戚。”
說著,季常盛聲音透著無盡痛苦,眼眶也紅了:“不管慕靳裴提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能不能讓他別傷害星遙?星遙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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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傍晚,季星遙正在醫(yī)院。
她手里拿著化驗單,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原本該高興的一件事,因為她跟慕靳裴有寶寶了,可驗血的結(jié)果是,hcg值太低,保不保得住還不知道。
“星遙?”
季星遙抬頭,駱松來了,她趕緊站起來?!拔矣謥砺闊┠懔?,別人說的我不放心?!迸c其說是不放心,倒不如說是到駱松這里來找信心和寬慰。
駱松打開辦公室,推門讓季星遙進去。
季星遙把手里的單子給駱松看,“翻倍還是很差,會不會...”
“別胡思亂想,也別有壓力,”駱松給她倒了杯溫水,“我們再持續(xù)觀察一下,每個人情況不一樣?!?
前幾天季星遙斷斷續(xù)續(xù)出血,身體反應(yīng)跟經(jīng)期不一樣,她來醫(yī)院檢查,哪知是有了寶寶。
“慕靳裴什么時候回來?”駱松問。
季星遙:“還不清楚,他那邊事情多?!甭犝f有個項目出了問題,挺嚴重。
駱松建議:“要不我打電話跟他說說?也不能光顧著忙工作。”
季星遙忙擺手,“不用,我沒那么矯情。如果真要保不住,他肯定更難過,等他那邊處理好了我再跟他說?!?
從醫(yī)院出來,季星遙讓張伯開著車在街上溜達幾圈再回家。
一個人在家太冷清,這幾天她也沒心思畫畫。
不知道m(xù).k那邊的麻煩解決沒,她搜索相關(guān)新聞,但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錯誤代碼。
“張伯,我手機是不是出問題了?”
“給我看看?!睆埐诘燃t燈時把她手機拿過去,不是她手機出了問題,是他設(shè)置了程序把她手機上跟m.k和季氏集團有關(guān)的新聞全部屏蔽掉,只要搜索就會顯示各種錯誤代碼。
“可能是m.k集團那邊公關(guān)了,不想這個影響擴大,影響股價穩(wěn)定?!?
這樣的解釋說得通,季星遙沒有任何懷疑,她給慕靳裴發(fā)了條消息,morning
紐約,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灑了下來。
慕靳裴一夜未睡,站在觀景露臺上看院子里的花園。他在等季常盛的電話,剛才馮梁匯報給他,季常盛已經(jīng)知道。
有些話他要親自跟季常盛說,便讓馮梁把手機借給季常盛用,直到這一刻他還是防著季常盛,不想節(jié)外生枝出現(xiàn)什么錄音。
很快,電話進來。
接通后,里面是長時間無盡的沉默。
過去那些恩怨像洪水猛獸,把他們打入水底,不管是季常盛還是慕靳裴都有溺水的窒息感。
他們拼命掙扎,可被水草層層纏繞,怎么都掙脫不開。
肺里的氧氣一點點減少,他們離死亡越來越近。
最終,季常盛開了口,“你是怎么收買了張伯?”
他不關(guān)心唐宏康為何背叛,不在意馮梁吃里扒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張伯怎么變了?明明張伯曾救過他的命。
這些年張伯對星遙的愛護趕上了他這個做父親的。
張伯對錢向來看得很輕,他的大部分錢都花在了星遙身上。到底是什么讓他做出了這樣的背叛?
慕靳裴難得善解人意一回:“因為張伯父親之前是我們家的司機,張伯喜歡的人是我媽。對了,張伯父親當年也是在那架直升機上喪生?!?
季常盛自嘲笑了,原來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張伯當年在國外救了遭遇搶劫的他原來是自導(dǎo)自演。
他還有一點沒弄明白,“慕家怎么會收養(yǎng)你?他們即便收養(yǎng)也會收養(yǎng)個嬰兒,可那時你都兩歲多了?!?
慕靳裴:“你問得太多了?!?
他哪有那么好說話,也不會季常盛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至于裴鈺為何會收養(yǎng)他,因為他的太奶奶是裴鈺的繪畫啟蒙老師,當初裴鈺被國外大學(xué)錄取,也是太奶奶托一個朋友寫的推薦信。
當初顧家遭遇不幸,裴鈺聽說了后來看望太奶奶,在收養(yǎng)了他之后把太奶奶也帶到紐約一起生活,一直贍養(yǎng)太奶奶到臨終。
季常盛清楚,事到如今事情已經(jīng)沒有了回旋余地,慕靳裴花了那么多精力報仇,還親自出馬,那肯定是恨不得他去死,可就算這樣他還是盼著最后一線希望,“你怎么對我都行,能不能...”
慕靳裴知道他要說什么,他現(xiàn)在不想聽到季星遙這個名字,他怕自己做不到?jīng)Q絕,直接打斷他,“季常盛,你還想什么呢?!你害得我媽自殺,我們一家?guī)卓诘拿捕紒G在你手上,我沒讓你血債血償已經(jīng)是對你天大的仁慈,你還妄想什么!”
如果不是從小慕溫懷和裴鈺給了他溫暖,救贖了他的靈魂,他想他早就要了季常盛的命。
季常盛愣了愣:“慕靳裴,欺騙你母親讓你們顧家破產(chǎn)是我做的,可你們家直升機墜毀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唐宏康到底是怎么挑撥我跟你的關(guān)系的?到底怎么污蔑我的?”
慕靳裴沒那個閑情逸致跟季常盛去掰扯是非對錯,與他而沒有任何意義。
他早就知道的事實,還需得著唐宏康跟他說什么,再者,他跟唐宏康私下就沒見過面,話都沒說上半句。
他理解季常盛的矢口否認,畢竟殺人要償命,誰會傻了自己承認?
他愿意打這通電話是要告知季常盛,“讓我不牽扯你們季家那些親戚不是沒可能,麻煩你盡快配合季氏走破產(chǎn)流程?!?
季常盛現(xiàn)在想知道的是:“你到底讓唐宏康給我弄了多少外債?我名下私人財產(chǎn)查封后夠不夠賠償?”
慕靳裴冷聲道:“不夠,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季常盛青筋突起:“那樣會連累星...”遙一輩子的。
那個遙字還沒脫口,就被慕靳裴打岔過去:“你去給我親生母親一家,我親生父親一家人去懺悔,還有,這輩子別再踏入商界!對了,尹荷老師也有權(quán)知道您過去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緊跟著季星遙那條消息進來:morning
慕靳裴緩了好一會兒,他回:在忙什么?
季星遙:瞎溜達,找靈感。老公,你什么時候回來?想你了。
慕靳裴手指摩挲著老公那兩個字,如果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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