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現(xiàn)在面對秦昭慫得要命,快速道句“沒什么”,扭頭埋?自己的書本里。
被留下獨自面對的景黎,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昭走?屋子,抬手?jǐn)堊∷募绨颉?
“說說,要去哪兒?”
景黎抿了抿唇,下意識將手里的東西往后藏了藏。
秦昭自然看見他這小動作。
當(dāng)著學(xué)生的面,秦昭沒與他計較,而是偏頭對顧衡道:“將我吩咐的那篇文章再默一遍,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顧衡連忙點頭稱是。
“還有,三日后就是縣試,這幾天就不要再讀書,多出去放松放松?!鼻卣延址愿赖?。
顧衡:“是,我知道?!?
秦昭收回目光,牽起景黎的手將人拉出了門。
待這兩人出了門之后,顧衡才抬頭,心有余悸道:“不就是約著去趟賭莊嘛,這酸的……”
秦昭將景黎帶回后院的臥房。
小魚崽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覺多,加上小魚崽幻化人形需要消耗精力,一天起碼得睡足七八個時辰。
秦昭幫小魚崽掖掖被子,?頭卻見景黎依舊老實實站在外間,不由失笑。
這都過去多久,做錯事心虛的時候還是這個樣子。
他放下床邊的幔帳,將小崽子擋住,才轉(zhuǎn)身走回景黎身邊。
“你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秦昭說著,順手幫景黎解開外衣的扣子。
景黎在外頭走太久,外衣上的寒氣很重。景黎擔(dān)心衣服上的寒氣傳到他身上,下意識躲了下。
不過配合此情此景,倒像是有點心虛。
秦昭含笑幫景黎脫下外衣,順勢拿過他一直藏在手里的東西:“你不是買書去,這是什么?”
“這是……”景黎吞咽一下,小聲道,“賭盅?!?
那用油紙包裹的東西,的確是一個賭盅。
里頭還有三個骰子。
秦昭將東西放到桌上,無奈道:“我又不會罵你,至于這樣問一句擠一句?買這些做什么?”
“就……就是想玩?!本袄璧椭^不敢看他,心虛地扯謊,“剛才?來的時候看見有人在賣這個,我沒玩過嘛,就想試一下。”
秦昭問:“不敢讓我?,所以跑去找顧衡?”
景黎小聲地“嗯”一聲。
秦昭沒?答,只低頭擺弄著賭盅。
這些東西他年輕氣盛時沒少玩。他玩這些當(dāng)然不是為錢,現(xiàn)在想想,那時的這些愛好,不過是為發(fā)泄政事上叫人透不過氣的壓力罷了。
秦昭熟練地把骰子放進(jìn)賭盅,抬眼卻見景黎依舊罰站似的守在桌邊,笑笑:“過來啊,你這樣我怎么?你?”
景黎一怔:“你不是不喜歡我玩這些嗎?”
“倒不是不能玩。”秦昭道,“只是我們現(xiàn)在生活如此拮據(jù),你運(yùn)氣又這么差,要是被你輸光家產(chǎn),你拿什么來養(yǎng)兒子?”
景黎:“……”
這也是景黎在擔(dān)憂的事情。
雖然他在某些方面能夠提升身邊人的運(yùn)勢,但他本人一直是非常倒霉的。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他太久沒走霉運(yùn),才害得常老板的書肆遭遇這無妄之災(zāi)。
“不過嘛,隨便玩玩沒什么問題?!?
秦昭把賭盅塞?景黎手里。
他從身后輕輕攏住景黎的雙手,扶著賭盅:“……一定要像這樣壓緊,抓穩(wěn),然后慢慢搖晃……”
秦昭一直呆在屋里,掌心很暖和,反倒襯得景黎手指冰涼。
景黎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感受到對方壓低聲音說時輕微震動的胸腔,竟有些心猿意馬。
他們在一起這么久,再親密的舉動都該習(xí)以為常。可這動作莫名讓景黎想起當(dāng)初他們還在臨溪村時,秦昭也每日這樣握著他的手,?他習(xí)字。
景黎偏頭看向秦昭的側(cè)臉。
對方下顎線輪廓清晰,微薄的唇瓣隨著說話不斷開合,唇角始終淺淺的勾著,柔軟而溫柔。
“又走神?”注意到景黎的視線,秦昭有些無奈,“讓你看賭盅,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重要的事情?!本袄璧?。
秦昭:“什么事?”
景黎:“想我為什么會這么喜歡你。”
饒是沉穩(wěn)如秦昭,也被自家小夫郎這直球打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稍愣了一下,才從鼻腔輕笑一聲,低聲問:“想出結(jié)?嗎?”
“沒有?!本袄杩吭谇卣褢牙?,似乎有點苦惱,“想來想去,只有你是個會魅惑人心的小妖精,才能解釋?!?
秦昭:“……”
秦昭在他腰上掐一把:“小魚妖說誰妖精呢?”
景黎被他弄得癢癢,不實地左扭右扭,卻躲不?某人的身高壓制。玩鬧間,賭盅輕輕摔在桌上,骰子落了一地。
二人的動作不約而同停。
兩位父親屏息凝神,偏頭往屋內(nèi)看。被帷幔完全遮擋的床榻上安安靜靜,二人注視片刻,才松了口氣。
“自從有這小混蛋,做點什么像做賊一樣?!本袄栲洁洁爨毂г埂?
他扭過頭,飛快在秦昭嘴唇上親了一口,小聲道:“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還是很愛你。”
愛到愿意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他。
也愿意為他變成更好的人。
秦昭追上去回吻了他,抵著對方冰涼的鼻尖,眼中含笑:“這是你說的,要說到做到?!?
他把人放開,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骰子:“還學(xué)不學(xué)了?”
“學(xué)!”
景黎拉著秦昭惡補(bǔ)一整天賭盅的玩法,翌日,又找了個由頭偷偷溜出門。
他先去書肆叫上常老板,二人一道去了賭坊。
現(xiàn)在才剛早上,可賭坊里人卻不少。這里環(huán)境極其嘈雜,景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被里頭的味道熏得皺了眉。
二人讓伙計通報,沒一會兒就被人領(lǐng)?樓上雅間。
這賭坊一共三層,二樓以上全是雅間。
不過博戲玩的就是個氛圍,因此平日會來雅間的客人很少,更多是給那些通宵玩樂的客人休息之地。
雅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賭桌,桌旁各有幾張椅子,還有放置茶水和籌碼的小案。角落點著淡淡的檀香,房門一關(guān),嘈雜聲和煙草味瞬間沖淡許多。
伙計只讓景黎和常老板在屋里等著,便合上門離去了。
人一走,常老板頓時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昭離先生,當(dāng)真要和那姓季的賭?”
景黎心里也沒底,但還是勉強(qiáng)維持面上的平穩(wěn):“要是不賭你的書肆不就要被季知非收走嗎,賭還有機(jī)會贏回來,這生意不虧吧?”
“可……”
常老板望著身邊的少年,心頭是陣陣嘆息。
這賭局就是場鴻門宴,就算他們真的贏了,那季少爺就當(dāng)真會將書肆歸還嗎?
這年頭,到了權(quán)貴手里的東西,哪有平民百姓還能要?來的道理?
景黎安慰道:“放心,我還要靠出書賺錢呢,不會讓他這么囂張的?!?
正說著,雅間的門被人推?。
季知非被人簇?fù)碇哌M(jìn)來。
這次跟在他身邊的不僅有賭坊的伙計,還有幾人是富家公子打扮,顯然是他的狐朋狗友。
府城的富家公子景黎見得不少,不過在場這些景黎倒是都沒有見過。
這也正常。
景黎能見到的,多是顧衡的朋友。而這位季公子不怎么討顧衡喜歡,自然不會引薦給他認(rèn)識。
其實在季知非提出賭局為難景黎的時候,景黎就想過,如?顧衡與他關(guān)系不錯,就讓顧衡想辦法從中調(diào)停??上ь櫤馀c這人彼此看不順眼,讓他來調(diào)停是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