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呂、肖二位都督,都是主公麾下經(jīng)年的宿將,忠誠又能干。學生相信,他們該能把兩鎮(zhèn)的事情處理恰當?shù)?,二位都督是平級關(guān)系,相互之間也無須隸屬關(guān)系。主公擔心,北疆路途遙遠,萬一有重大又緊急之事,二位都督不便擅決的話,學生覺得,讓二位都督請示留在東平的歐陽主母是最合適的?!?
“歐陽青青?她懂什么軍國大事——哦,我明白了,先生,妙策!”
一瞬間,孟聚已是明白了文先生的用意:呂六樓是歐陽青青的義兄,歐陽青青一直對他聽計從。所謂請示歐陽青青,不過是繞個圈子,又把事情決斷權(quán)交回到呂六樓手里了,但這樣繞了個圈子,卻是保全了肖恒的臉面。
商議完了正事,文先生肅然起身,向孟聚躬身行禮:“方才來得匆忙,還沒恭賀主公大仇得報,鏟除大仇宇文獠?!?
“呵呵,先生祝賀得太早了,呂都督的奏報,只是說宇文泰不知去向,至于要說擒殺此獠,那離得還早呢。”
“主公明鑒,懷朔已下,宇文泰已成無根浮萍??v然還能茍延殘喘留下一條性命,此獠根基已失去,呂都督和諸位將軍都不是無能之輩,倘若學生所料不差的話,很快便會有好消息傳來了?!?
十二月七日,消息再度從懷朔傳來,宇文泰在懷朔城外的一個荒廢的廟宇里被東平軍的搜索兵馬發(fā)現(xiàn)。士兵們也不知道他就是宇文泰,但他做賊心虛,主動翻墻逃跑,反倒驚動了士兵。東平軍本來想將這個黑狼幫余孽生擒的,無奈這家伙腿腳利索跑得太快,士兵們追都追不上,沒辦法,帶隊的軍官只好下令放箭了——抓不到活的,哪怕死的也比落空來得好。當下,宇文泰被亂箭射中,當場斃命。東平軍軍士們搜索他的衣裳和行李,發(fā)現(xiàn)了大額銀票、私章等物品,他們這才意識到被打死的是黑狼幫的重要人物。
“尸首經(jīng)多人辨認,已確定為宇文泰本人。末將已將此獠首級呈送大本營,以供主公查驗?!?
看到這段文字,孟聚頓時渾身輕松。他喚來文先生,笑說:“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宇文泰已經(jīng)授首。不過,當日在東平時候,先生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啊!”
文先生灑然一笑:“快斬仇人頭,此為人生幸事,學生先在此恭喜主公了。
主公,此一時彼一時也,宇文泰的命格依然強硬,但主公之勢卻是遠超當日了。主公坐擁大魏三分之地,擁有如此厚實的天時大勢,一旦用兵,那便是泰山壓頂?shù)睦做f鈞。此等大勢,已不是宇文泰的氣運能抵擋的了。而且主公搶先一步南下,已經(jīng)鎖死了宇文泰的發(fā)展之路,他縱然是蛟龍命格,失去了時運,也只能困死在這灘淺水里了?!?
孟聚搞清楚了:原來這不是宇文泰的命格變?nèi)?,而是自己的氣運變強了——難怪說玄學高深莫測了,只要掌握了這門學問,怎么說都是對的。
孟聚也不好取笑文先生,問道:“南邊可有什么消息來嗎?”
所謂南邊,便是指洛京乃至沿淮河一線的廣袤平原了。自今年五月,南朝發(fā)動對北朝的攻勢以來,魏軍與唐軍便在江淮一線展開連續(xù)的大規(guī)模攻防戰(zhàn)爭,這是決定天下歸屬的大戰(zhàn),南北兩軍皆是全力以赴。
“學生聽得的消息,還是南軍占了上風。南軍已攻入徐州和南豫州,攻破淮陰和角城。江淮樸大都督給朝廷奏報請援,請求增援反擊奪回二城,但朝廷的援軍卻一直遲遲未至,南軍后援卻是蜂擁而來,從兩城繼續(xù)推進,已控制了淮河北岸。
主公,學生聽到一個傳聞,說是南軍已逼近徐州城,于徐州郊外的野戰(zhàn)中擊敗了江淮鎮(zhèn)主力,江淮軍徹底失去了反擊能力。如今,南軍已兵圍徐州——這消息未經(jīng)朝廷證實,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照學生看來,如果朝廷再不增援,江淮鎮(zhèn)和徐州的陷落只怕是遲早的事了。”
孟聚知道,淮陰和角城是淮上重鎮(zhèn),是“南必得而后進取有資,北必得而后餉運無阻”的南北兵家必爭之地,北魏在此囤積重兵防御?,F(xiàn)在,兩座重鎮(zhèn)已被南朝攻克,江淮鎮(zhèn)連這樣的重地都保不住了,可見兵力也著實捉襟見肘了。
“南朝蓄力已久,傾國一擊,單憑樸大都督的江淮一鎮(zhèn),那是無力與南朝全力抗衡的。但為何朝廷一直遲遲不肯增援樸大都督呢?”
文先生沉吟道:“這個,朝廷只怕也是有苦衷。經(jīng)歷邊軍叛亂之后,朝廷手上的兵馬也只剩金吾衛(wèi)一支孤軍了。如果將金吾衛(wèi)派出增援江淮的話,京畿就將出現(xiàn)空虛,一來,朝廷擔心南軍的襄陽鎮(zhèn)會對洛京趁虛而入,二來。。?!?
文先生看看孟聚,搖頭道:“主公您至今一直態(tài)度不明,朝廷確實也對您十分顧忌。您駐扎三萬重兵于濟州,這猶如懸在洛京頭上的一把利刃,朝廷豈能不疑、不懼?一旦朝廷全力南下應對南兵之后,你若是突然南下進占洛京,朝廷豈不全盤傾覆?”
孟聚默然——不知不覺間,自己已成長為可以左右天下大局的巨頭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孟聚并沒有感覺歡喜和興奮,而是感到了深刻的惶恐——承擔天下興亡,這口號喊起來是很爽,但有朝一日,當這擔子和責任真的落在肩膀上的時候,只怕沒人會覺得輕松。想到自己的決斷,會讓千萬人死亡和離亂,讓千萬個家庭離散,會讓傳承數(shù)百年的社稷崩潰,雄偉的宮闕在烈焰中坍塌,那種負荷令他感覺沉重。
看到孟聚神色凝重,文先生道:“朝廷已再三向我軍發(fā)布命令,讓我軍盡快參戰(zhàn)。。?!?
“朝廷?”
“哦,學生說得是江都的朝廷。南朝兵部幾次向主公來信,想請主公盡早南下參戰(zhàn)?!?
“回復他們,就說我軍缺糧少餉,冬衣不足,無力南下。”
“學生已經(jīng)回復了,但兵部的信里還說,倘若主公實在無力參戰(zhàn)的話,他們也不強求主公真的出戰(zhàn),但請主公便是明確做個表態(tài)也好的?!?
“表態(tài)?什么表態(tài)?”(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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