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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料敵(上)

青州州治是益都城,離桃花山一百二十里路,按照大宋軍法,須得走三天才到。此戰(zhàn)既然是高強獨當方面之后的初戰(zhàn),他便鄭重其事,一早就命時遷打探了地形,又安排沿途向?qū)耸?,軍士每人攜帶十日干糧而行,路上經(jīng)過臨淄縣時又與楊志匯合,他帶了一千人馬,總共兩千五百大軍,隊列在大道上排成了長長一線,高強在中軍策馬而行,不時伸長了脖子前面望望后面望望,心說手下幾千人馬的感覺確實不錯,難怪架空小說都喜歡打幾仗玩玩。“就不知道本衙內(nèi)到了戰(zhàn)場之上,能不能像眾多主角一樣的英明神武?若真讓我指揮,多半是一塌糊涂,好在現(xiàn)在兵力是五比一的優(yōu)勢,統(tǒng)兵的又有韓世忠,楊志等大將,此戰(zhàn)大可坐享其成,嘿嘿?!贝藭r大軍隊列分為三軍,韓世忠領著部下一營天武軍為前導,時遷就在他隊中引路,乃是全軍前鋒沖軍是楊志的一千兵,外加呼延通率領的五百連環(huán)馬,不過此戰(zhàn)對付山賊,連環(huán)馬軍都沒把馬匹連綴起來,有許多軍士連馬甲都沒帶上,高強和呂頤浩都在中軍一同行動;后軍是青州城的一營兵,由秦明暫時統(tǒng)帥。要說這些部隊中,最叫人不放心的就是后軍這五百人。高強自從玩了一把“杯酒釋兵權(quán)”之后,將青州城原有禁軍廂軍共十二營并為四營,別的不說,這十二營的指揮使臣擠在四營之中,真是僧多粥少,鬧的不可開交。也難怪他們,原先都是一般高低,手中權(quán)力不比誰少,油水多多的過的正舒坦,平白出來一個新知州。耍個手段把他們的權(quán)都給奪了,哪個不怨聲載道?光這次高強調(diào)動的這五百人中,就“云集”了八個使臣。呂頤浩身為本州通判,大小事情鮮有能逃過他的眼睛地,高強整軍的事自然也不例外。他扭頭看了看后面拖拖拉拉的隊伍,低聲向高強道:“知州大人。適才聽你說,那桃花山賊不過五百之眾,兩千貔貅自足破敵,何須這五百兵?大人整軍有雷霆手段,這些驕兵惰將不能與抗,但此時軍心不穩(wěn),用來打仗可不是穩(wěn)當?shù)??!备邚娸p輕一笑:“呂通判。既然你也說兩千貔貅自足破敵,那么這五百人上不了陣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府調(diào)他們前來,乃是給他們一個機會?!毖垡妳晤U浩意存不解,高強耐心道:“國家養(yǎng)兵千日,為的用在一時,可本州這些兵馬。呂通判心里也該有數(shù)。這算兵嗎?整日結(jié)黨營私,不事操練,從事私業(yè),欺凌百姓,什么都會,就是不會打仗!”說到氣惱處,憤憤地向地上吐了口痰。當初他到蘇州任應奉局提舉的時候,知道了老百姓看不起當兵地。管兵都叫做赤佬,還以為只是大宋尊文抑武所致。哪知來了青州,實際接觸到軍政之后,才曉得軍隊的腐敗已經(jīng)到了令人發(fā)指的程度,經(jīng)過韓世忠的挑選。這兩千實有兵員之中,能披甲的居然只有三百多人!余下的那些兵就好笑了。雖然是穿著軍服,可是箍桶刷漆泥瓦木工樣樣俱全,手藝人倒占了大多數(shù)。開頭高強還鬧不明白,后來經(jīng)呼延灼解釋了才知道,這些軍隊平時不打仗不操練,那些帶兵將領就想方設法拉一些手藝人進軍隊來,用他們的勞動力來為自己賺錢。這等行徑看似為軍紀所不容,其實卻是兩相情愿地行為,那些手藝人披上了一層軍兵的外衣之后,當?shù)伛憷魶]有人能征稅查辦的,他們交些抽頭給上官,余下的收入比正經(jīng)做生意的手藝人居然還多了些。高強聽到此處,本想大罵“軍隊經(jīng)商,乃是腐敗之根源!”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罵不出口,他自己讓石秀打著“殿前轉(zhuǎn)運”到處拉人入伙,各地的廂軍禁軍多樂為用,還不是干地一樣勾當?至于他老爸高俅,那更不用說,要問京城最大地建筑承包商,非高太尉莫屬,官家趙佶奠九鼎、造明堂,管勾這些工程的乃是梁師成,承建的就是高太尉了,京城廣大禁軍官兵揮灑汗水,為皇家園林宮殿建設事業(yè)以及軍隊經(jīng)商致富大計添磚加瓦,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大宋建筑記錄?!斑@么說起來,好像我當初開設豐樂樓,那擴建工程還是老爸拉了幾百軍兵來幫我干的,建的那叫一個快……”想及自己也是大大的受益者,高強頓時沒了指責這些腐敗軍卒的立場,反而有些同情起來。其實這事情乃是歷朝通病,只要承平日久,軍隊沒了目標,平民化商業(yè)化就是難免的,現(xiàn)代化建設中軍隊的參與程度,那也不是一般的高啊。話說回來,雖然大宋養(yǎng)兵花費最多,每年的財政收入少則三分之二,多則六分之五,都花在了養(yǎng)兵上頭,但無奈全國兵實在太多,攤到每個兵頭上,這錢可就不算多了。比方一個中等禁兵,每月有三百文錢,一年三貫六百文,全國八十萬禁兵,這就將近三千萬貫,額外還有馬草,薪炭,軍裝等等。按照當時的生活水準,這些錢原本也夠花了,可慢著,大宋的軍制采取地是募兵制,一人當兵全家都歸國家管,換句話說,這么點軍餉要養(yǎng)一家子的!別地不說,光是拉家?guī)Э诘模@軍營的修繕就是一筆極大的費用。再加上上官克扣軍餉,放貸牟利,有的士兵欠下上官的債務,能把這輩子的軍餉都賠進去,要著落到自己的兒子孫子輩去償還,這么算下來,不謀點副業(yè),你讓這么些人喝西北風過活?越是深入了解軍政,高強就越有一種無力感,二百年的積弊下來,想根除都無從下手。歸根結(jié)底,軍隊要是沒有了戰(zhàn)斗的目標,一天一天的腐敗就是一件無法避免的事,想要有一支能征善戰(zhàn)的軍隊,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頭編練新軍。但是在大宋的政治環(huán)境中,要練新軍談何容易?以蔡京的權(quán)勢,當初提議練八萬新軍,優(yōu)給薪資,防止他們因為生活無著而走向腐化,可剛一上奏就被人指責為收買軍心圖謀不軌,嚇得蔡老都只好縮起手腳,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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