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見二人神色鄭重,也慌了神,忙道:“衙內(nèi),許總管,小人當日在河北大名府,一接到梁山要出兵消息就直奔家中,彼時梁山兵還沒出水泊,消息是石三爺在山上布下的暗樁用急信發(fā)出。小人,小人委實不知河北滄州之事?!备邚娔樕统亮讼聛?,心說本衙內(nèi)下了偌大功夫,派石秀整頓各地的市井無賴,江湖人物,就是圖個情報便捷,想不到事到臨頭,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曉得,白饒??!“扈成,速傳消息出去,叫石三郎星夜來此地見我,再調(diào)河北滄州道上的消息,將此事打探明白,明天此時,本衙內(nèi)要有個準信!”扈成慌即答應(yīng)了,飛奔出去傳訊,這李家莊也備有信鴿,可與北京大名府、東京汴梁通消息。這邊高強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越想越是頭大。柴進可不是一般人,此人素來在江湖上有小孟嘗的美名,所謂的輕財仗義,又加上他周朝遺子的身份,歷來包庇綠林好漢,在綠林道上好大名聲。像這樣的人,梁山上受過他恩惠的必然不少,再加上此人又是為梁山提供鹽貨的人,一旦被祝家莊告發(fā)落入官府之手,必定激起梁山眾人的極大憤慨,之所以宋江都無法壓制住此次出兵,在這里算是得到了答案??墒且粋€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出現(xiàn)了,而且還不是一個:柴進哪里來的鹽貨供給梁山?要知道,即便是對于江湖人來說,販私鹽也是一個極為封閉的圈子,等閑人是混不進去的,要為梁山這么大一個山寨提供鹽貨,柴進絕對不是此道的新手。那么,在梁山與柴進搭上線之前。柴進的私鹽買賣是怎么作的?誰是他的上線?誰是他的下線?“……這聽著怎么有點耳熟?像傳銷似的……”高強忽然走神了一下,又想起一個事來:“柴進被捉,那時武松在不在他莊上?這事他又摻和了多少?哎呀哎呀,頭痛頭痛……”越想頭緒越多,高強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起來,恨恨地一拍桌子,罵了聲:“賊廝鳥!”許貫忠曉得這事里頭復(fù)雜,不過眼下沒有確切的消息,也急不得。只得勸解了兩句,高強這才勉強壓住了心緒。在屋里轉(zhuǎn)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飛報本州和齊、兗兩處兵馬,盡速趕來,遲則不及!”按下高強在李家莊里等候消息不提,那李應(yīng)出去之后。安排莊客牽羊擔酒,迤邐望獨龍崗前而來。梁山此番大舉前來,動用的賊兵不下萬人。也派了兩路偏師把守。看守李家莊大路的嘍兵約有五百多人,頭目叫做張榮。此人乃是梁山本地漁民出身,算起來乃是王倫時期的梁山元老。宋江上山之后,發(fā)覺此人勇力過人,人也剽悍講義氣,因著晁蓋曾經(jīng)火拼王倫的緣故,對晁蓋很有些不滿。于是加意栽培提拔,此次命他獨守一路。也有歷練的意思。張榮迎著李應(yīng)一行,問明了來意。他是個義氣為重地人,所謂的義氣,其中也包括了對于搶劫對象地某些處理規(guī)則,例如這種送上門來地肥羊,應(yīng)該由自己的老大來處理。因此在笑納了李應(yīng)的若干孝敬之后,便即放行,派了兩個手下引路,又將消息送往中軍。李應(yīng)過了這一關(guān),再行數(shù)里,見前面道旁立起一座營寨,足有十畝方圓,放眼望去但見刁斗森嚴,旗幡招展,一派肅殺之氣,不由得暗吃一驚,心道:“這宋江果然有些能為!但看這營盤的氣勢,已然有了大軍模樣?!边M了營盤,一路數(shù)個轅門,都有人盤查,張榮派來地引路人出示令牌,又對了口令,這才放行。到了中軍大帳,有人報了進去,不一會傳出號令,用了一個請字。李應(yīng)硬著頭皮進帳,只見帳中兩排交椅,高高低低坐著十來個頭領(lǐng),背后都有認標旗,人人全裝慣帶,殺氣騰騰;當中一個桌案,后面坐著一個大頭領(lǐng)宋江,見此人臉黑如石炭,其貌不揚,穿著一副鎧甲倒是雪亮,背后插兩桿認標旗,上書“山東及時雨,梁山呼保義”,面前桌案上擺著令旗令箭,場面上一派大將風(fēng)度。李應(yīng)當下不敢怠慢,大聲報了姓名來意,宋江還沒答話,一個頭領(lǐng)已然大笑起來:“李莊主卻還識得厲害,只是區(qū)區(qū)一些酒肉,就能打發(fā)我梁山眾好漢不成?”余眾也多大笑不止,只有上首的一員白面少年頭領(lǐng)面帶微笑,卻不出聲。李應(yīng)看看宋江,那黑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不曉得到底是什么打算,還是用語點一下:“小人素知梁山好漢大名,自不敢如此輕慢,只是山寨若是缺糧時,只消一封書信到來,小人自當支吾辦理,今番大軍到此,不知有何用意,是以前來相問,區(qū)區(qū)酒肉,只是犒勞眾好漢而已?!毖劬椓藦椝谓?,又道:“古語云,唇亡齒寒,我獨龍崗與梁山有比鄰之誼,若是自相殘殺,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眾頭領(lǐng)一聽這話,都鼓噪起來,卻見宋江在中間一抬手,頓時大帳內(nèi)鴉雀無聲,李應(yīng)暗自心驚:這宋黑子好大威勢!只聽宋江曼聲道:“李大官人,若念著比鄰之誼,原本不該這般刀兵相見,勞煩李大官人遠來犒軍,宋江感懷。只是那祝家莊欺我梁山太甚,將河北滄州柴大官人陷在官府之中,山寨眾人不忿,因此興兵問罪,卻與李大官人無干?!崩顟?yīng)聽這話頭,便即放心,曉得宋江這是在向自己說明出兵緣由,雖然李應(yīng)和扈成都是為高強效力的,祝家莊和高衙內(nèi)可沒什么關(guān)系罷?而且祝家莊這次與官府勾結(jié),又告發(fā)柴進,樣樣都犯了綠林道地大忌,梁山若是不痛加討伐,只怕難服眾心。他還沒說話,宋江左手一個披發(fā)頭陀已經(jīng)站了起來,手扶戒刀往李應(yīng)面前一站,喝道:“李大官人,我梁山不興無名之師,此來只因祝家莊欺人太甚,壞我伙中義氣。李家莊只需置身事外,萬事皆休,若是要仗著三莊聯(lián)保,想要一試我梁山兵威,先問過某家手中戒刀!”說著將戒刀刷的抽出半截,一道亮光閃過,端的殺氣驚人,引來兩旁眾頭領(lǐng)一陣叫好。李應(yīng)心中卻是暗驚:“想不到衙內(nèi)的師弟,武松竟然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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