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德爾法師上前拉住沐沁沂的手,彎腰躬身放在嘴邊輕輕一吻。沐沁沂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大膽的歐羅禮節(jié),倒也沒有吃驚失措,拿出了江湖兒女的大方淡然,笑容更是燦爛了,臉上的紅暈也更多了幾分,好像連傷勢都有了不少的起色。
風吟秋努力咳嗽一下,說:“這位沐女士是西大陸‘乾’帝國使節(jié)團的法師,不久之前剛剛來到奧斯星港,就協(xié)助我們破壞了一個為禍日久的黑幫和邪教勾結(jié)的陰謀。因為人手不足,我代表我們家族和奧斯星港邀請她來協(xié)助調(diào)查那些邪教徒的蹤跡。因為我在路上耽擱了幾天,沐女士就先一步趕到了這里,和那些矮人發(fā)生了沖突。”
風吟秋先就開口介紹了沐沁沂的身份,也對暗示了他目前的身份。其實對于鄧德爾法師這樣的偶遇的局外人來說,需要隱瞞的東西并不多,只是風吟秋也覺得現(xiàn)在這樣偽裝成一個歐羅法師有不少的方便之處,更懶得向?qū)Ψ浇忉?,干脆繼續(xù)裝下去。至于這位法師的舉動,風吟秋倒也看得出不是見了女人就頭昏的那種浮浪子,只是出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子的本能。
“是的,多虧這位……溫德法師及時趕來?!便迩咭市乃继尥?,自然也明白了風吟秋話中的意思,照著他說的說下去。
“那些該死的野蠻人奴隸,居然這樣對待一位美麗的女士。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能開采出各種稀有金屬和寶石,根本就沒有一絲存在的價值!”鄧德爾法師有些憤然,出身帝都的貴族,對邊遠地區(qū)的這些曾經(jīng)的帝國附庸蠻族自然是十足的鄙視?!安贿^連西海岸這樣神殿和教會勢力龐大密集的地方,也會有新生邪教嗎?還真是罕見?!?
“那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沐女士?!憋L吟秋一本正經(jīng)地問。
“那些出自奧斯星港的邪教徒,和這些矮人勾結(jié)在一起計劃些什么?!便迩咭士戳孙L吟秋一眼?!拔以谶@北方河口處遇見了躲避在那里的西方人同胞們,他們購買了一座矮人的浮島隱居在上面。我和他們的族長談過,似乎是因為他們長期以來都受到本地貴族和北方軍團的壓迫,這才想要依靠一個新生的次級神靈,所以才暗地里支持這個信奉‘復仇之神’的教派?!?
“還有,我也見到這個復仇教派的大祭司了,是一個獨臂的西方人。我就是被他擊倒抓住的。然后他把我丟給那些矮人,那些矮人掌控了幾個可以壓制法術(shù)的監(jiān)牢,把我囚禁在里面,我趁著他們不注意才逃跑出來。那個西方人大祭司很厲害,我覺得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會奧斯星城去,把我們使節(jié)團中的劉先生請到這里來?!?
“不用了。沒有必要,至少現(xiàn)在是來不及了?!憋L吟秋淡淡說。
“我們可以先暫避一下。請您相信我的判斷,確實是非常危險的敵人?!便迩咭饰⑽⒌闪孙L吟秋一眼。
“是很厲害的敵人嗎?神術(shù)祭司確實是很危險的對手,但如果只是一個邪教,并沒有代表了世界法則的真神為依仗的話,那神術(shù)應該只能是一些淺層面的效果吧?就算是戰(zhàn)士,同樣沒有領悟法則,把單純的生命能量升華為含有屬性的斗氣,那也不會是強大的敵人?!币慌缘泥嚨聽柗◣熞查_口說?!岸冶狈杰妶F居然縱容邪教徒和矮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勾結(jié),他們到底想做什么?這里是他們的地盤,又沒有多少外來人,他們不可能沒有察覺?!?
“軍團的人應該和他們是一伙的?!憋L吟秋說。
鄧德爾法師一怔:“那他們想干什么?”
這個時候外面的商隊護衛(wèi)走到門外稟報:“閣下,北方軍團派人來了。他說最近幾天經(jīng)常有矮人毆斗,讓我們不要胡亂活動,只需要守在自己的居住地就好。還有,他看見其他商隊的守衛(wèi)之后,要求他們回到各自的駐地中去?!?
“讓他離開?!编嚨聽柗◣熞粨]手,好像驅(qū)趕一只看不見的蚊蠅。“就算是北方軍團的軍團長,也沒有資格來命令霍華德家族的任何人。告訴他他最多只能建議,我們采納不采納是我們的事?!?
“等等,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憋L吟秋忽然說。
北方軍團派來的是個年輕軍官,看穿戴和標識應該是個中隊長階的中級軍官,帶著四五個普通士兵,修整得很整齊的胡須,洋溢著自信的面容,仿佛在向別人說明他在灰谷鎮(zhèn)中已經(jīng)能算是有一定地位和話語權(quán)的中層人物了。
但是面對來自奧羅由斯塔的貴族法師的時候,年輕軍官的脊背還是微微地彎了下去,臉上也露出的微笑:“這位閣下,因為現(xiàn)在外面有一些小小的騷亂,所以我們讓各個商隊盡量安守在各自的旅店和駐地中,以防引發(fā)什么意外沖突。而且明天那些矮子們的寶石和黃金就會送到,為了方便……”
“不用擔心,我們立刻就要準備離開了。剛剛聽說這里的矮人們聚集騷亂,胡亂搶劫,我們決定把貨物運送到南邊的港口城市去交易?!编嚨聽柗◣煹脑捳Z平淡柔和,但是傾聽的中隊長卻是如遭雷擊,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啊,這…這個…怎么能…”中隊長目瞪口呆,驚慌失措,幾乎要手舞足蹈,結(jié)巴了半天才勉勉強強湊出說辭來?!罢垺埐灰@樣,這個…和以前的規(guī)矩不合吧,從來都沒有南邊的城市收購麥酒再賣到這里來的?!?
“這位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溫德法師,正是他邀請我們南下的。他的家族可以收購我們的貨物?!?
“假的!他一定是個騙子!羅斯切爾德家族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收購貨物的!”
驚慌失措的中隊長一口就道出了真相,連沐沁沂都忍不住瞥了風吟秋一眼。但是風吟秋不為所動,只是淡然揮了揮手,五發(fā)力場飛彈就從中隊長腦袋邊飛過打到后面的墻上發(fā)出幾聲悶響。中隊長嗷的一聲抱著耳朵跳了起來,其中一發(fā)擦到了他的耳朵,雖然沒打下來,耳根處還是浸出了血絲。
“下次我會讓奧術(shù)直接在你嘴里爆炸,再把你的尸體做成標本掛在我的法師塔上給所有人看。至于你的長官,我想最多五百個奧金幣就能讓他把你列入抗擊矮人英勇陣亡的名單里去。”風吟秋既不發(fā)怒,也不爭辯,那張古板僵硬的臉上露出的冰冷漠然好像正是屬于一個法師應有的高傲,就如同懶得對蟲子之類的低等生物解釋說明一樣。
中隊長抱著腦袋又驚又懼,他身后的幾個士兵也是驚慌不已。軍團的士兵多少對奧術(shù)都有些認識,能不用半點準備和預兆隨手就彈出一環(huán)奧術(shù)的,那肯定是至少掌握了四五環(huán)奧術(shù)的高階法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那都是他們?nèi)遣黄鸬摹?
“但…但是…”軍官好像連和這個高階法師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是低頭到處亂看,好像要出地面上找出一個應對答案來。慌亂失措的臉上偶爾閃過一陣陰狠毒辣的神情,然后又馬上掩蓋下去,一會之后才抬起頭來說:“那也請你們明天再離開好不好?遠途而來,好好休息一下這才方便上路吧。我們也可以派遣一些人手沿途護衛(wèi)……”
“明天矮人不是要把拖欠的貨物和金幣送來嗎?軍團隊伍應該是很忙的吧。還能分出人手來護送我們嗎?還有我們必須趕時間,因為這次的主要購買方是來自西大陸的帝國船隊,這位沐女士就是他們的代表……”
“無論如何請等一下,無論如何也請等一下……因為害怕極少數(shù)的矮人來破壞搶劫,我們已經(jīng)把灰谷鎮(zhèn)封鎖了起來,相信你們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外面的守衛(wèi)部隊了…只要明天,明天早上我們的守衛(wèi)隊伍就會撤離……總之請千萬不要暫時胡亂行動,我這就去報告長官?!?
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軍官,鄧德爾法師皺眉:“北方軍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樣的年輕人一看就是靠著長輩蒙蔭提拔上來的。既沒有禮節(jié)也沒有能力,連最起碼的應對也這樣失措。不過他一定要我們留在這里等明天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預定計劃今天晚上要把這里所有的商隊一網(wǎng)打盡,謀財害命吧?!憋L吟秋淡淡說。早在神州邊疆上,他就看多了這種官軍土匪一窩來謀財害命的戲碼。就算沒有真憑實據(jù),只憑潛伏在這里的邪教徒,矮人之前執(zhí)意要把他們驅(qū)逐,北方軍團一直拖延商隊的貨款,還有這軍官的反應,他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什么?”鄧德爾法師瞪大了眼睛。他雖然也有了些戒備之心,做出了防衛(wèi)措施,但還遠遠想不到這樣的地步。“怎么可能,他們怎么敢做出這種事情!謀害帝國貴族,謀害來自奧羅由斯塔的法師!”
“不是還有矮人,特別是還有邪教徒來替他們背罪名么。說不定他們根本就只是幫兇而已?!憋L吟秋目光閃動。“那接下來,鄧德爾閣下覺得該怎么辦呢?要先聯(lián)合一下其他商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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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廢物!這些廢物!”
一邊狠狠地大咬大吞著雞腿肉,一邊狠狠地灌著蜜酒,一邊還要大聲咆哮,駐地指揮官的喉嚨簡直比最辛勤的蜜蜂還要繁忙。
“我就知道這些用錢買來職位的小崽子們都是廢物!都是廢物!居然連這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就算是食堂里的專門熬湯的伙夫也可以隨便找出幾十個毫無破綻的借口來騙取伙食費,他們怎么就找不到一個來糊弄那些商隊呢!”
站在指揮官面前的士兵苦著臉閉著眼,忍受著他咆哮時噴出來的雨點一樣的食物殘渣和酒水唾沫星子。受命去安撫霍華德家族商隊的那個年輕軍官據(jù)說是突發(fā)痢疾,只是派遣了這個手下士兵來匯報。果然剛剛把情況一說明,指揮官就暴怒了。
指揮官不斷朝嘴里塞著食物,但是即便是再美味的美食現(xiàn)在也壓制不了他的怒火。他真的是感覺到又是憤怒又是無奈。這次原本只是一次簡單而又有豐厚油水回報的行動,所以打聽到了消息的他才花了大價錢謀取到現(xiàn)在這個職位,但是想不到現(xiàn)在卻變成這樣。這些和自己一樣想方設法臨時調(diào)到這里來的中下層軍官根本就沒有一丁點軍人該有的模樣,執(zhí)行力責任心還比不上隨便去哪里抓來的民夫,要是真靠這些家伙去打仗,一萬人也干不過一百個矮人吧。
但偏偏指揮官還不能強硬地拿出軍法來處置,不只是因為大家都是買來的位置,這么年輕的中層軍官,不用猜也知道,這家伙背后的后臺或者長輩肯定比他的地位更高。如果他還想在北方軍團里混下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重新找個替死鬼來幫背這口黑鍋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報告!”倉皇的聲音老遠就傳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士兵沖到了門口:“霍華德家族的商隊想要出鎮(zhèn),但是被守著路口的部隊攔了下來,兩邊已經(jīng)開始真的打起來了!”
一口蜜酒嗆在了喉嚨口,指揮官猛烈地咳嗽起來。好一陣子他才緩過氣來,滿臉通紅地大叫:“去攔住他們,一定要攔住他們。如果實在不行就去通知那些矮子和西方人,讓他們提前動手!”
難道是走漏了什么風聲,讓那些商隊知道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指揮官只感覺胃部在緊縮,剛剛吃下去的美食好像全變成了冷冰冰的石塊,想嘔又嘔不出來。這次行動的機密性并不高,至少每個花錢進來參一腳的都是清楚的,跟著一起帶來的也是親信,照理來說一群外地商隊不可能知道。那么難道是矮人和西方人那些家伙?沒有理由啊,這樣能對他們有什么好處?等到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起動手難道不好嗎?如果不小心逃脫了幾個人的話,如果把消息走漏出去的話……
不知不覺間,指揮官的頭上已經(jīng)滿是汗珠,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顆剛剛從湯水里撈出來的肉丸子。正在這個時候,他的副手阿爾斯通快步走了進來,那張滿是皺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至少老了三十歲的死板臉上居然有絲絲喜意:“長官大人,有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現(xiàn)在還能有什么好消息?”指揮官小心翼翼,又是饑渴萬分地急聲問。
“我們有援軍來了!其實這次的行動我覺得我們最大的弱點就是實力不足,既不足以震懾那些野蠻人和邪教徒,面對有什么突發(fā)情況的時候也沒有足夠的預備實力,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援軍?有多少人?”指揮官的臉色和心情并沒變的有多好,如果是一幫趕著分油水和分功勞的家伙,那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阿爾斯通法師也不回答,回頭張望了一下就躬身彎腰滿臉恭敬地對著一個漸漸走進的沉重腳步聲說:“爵士大人,請進。”
隨后一個高大雄壯,簡直好像一頭直立起來的熊的老人就走了進來。
“阿達里爵士大人!”指揮官好像一只彈力肉球一樣猛地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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