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坐直身子道,“新軍軍陣不適合攻城,我們得到墨家連發(fā)又弩已經(jīng)招致列國戒備,再暴露大陣,怕是于長遠不利,所以就算碰上短兵接戰(zhàn),臣亦不打算動用大陣,只與平時訓練一樣,將陣法拆開來用。主要是訓練單兵搏殺、應變能力和積累戰(zhàn)場經(jīng)驗。君上以為呢?”
“并無不妥?!壁A駟聲音有些發(fā)虛。
宋初一見他臉色發(fā)白,連忙起身,“陶監(jiān),快叫醫(yī)者!”
“喏!”簾外陶監(jiān)立即命人去請御醫(yī)。
贏駟閉上眼睛,薄唇緊抿,看起來并沒有特別不適。
宋初一抄手靜靜陪他坐著,夕陽光線透過窗外密密的枝葉在屋內地板上留下一塊一塊斑駁,時間似乎分外緩慢。
不久以后,樓梯上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以陶監(jiān)和兩名醫(yī)者為首的一群人進來,把宋初一擠到一邊。
屋內明明一大群人,卻靜的可怕,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宋初一退到簾外轉悠。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兩名宮人扶著贏駟下樓。
一名內侍躬身道,“國尉,君上現(xiàn)在到二樓休息,您看”
“我下去看看。”宋初一亦跟了下去。
二樓的布置之分空蕩,除了垂地的簾幔之外,只擺了一張床榻、兩座連枝燈和一只鏤花的青銅香爐。
宋初一站在外室,等醫(yī)者退出來。便叫住二人,“君上近來時常這樣嗎?”
兩人連忙垂首,醫(yī)令道?!皣菊埶∽?,君上下令不許向任何人透露病情?!?
既是如此,宋初一知道再也問不出什么,便輕輕揮手,令他們下去。
宋初一撥開竹簾,走入屋內,聽見陶監(jiān)站在榻前輕聲問道?!巴跎希欠裾埼旱雷??”
“無需。”贏駟聲音沙啞。
“喏?!碧毡O(jiān)轉眼看見宋初一,便又小聲稟道。“王上,國尉來了?!?
未得到答復,但是以陶監(jiān)的經(jīng)驗,知道這是不排斥見她。于是上前撥竹簾。請她入內。
一名內侍搬了墩子放在榻前,宋初一坐下,仔細看了看贏駟的氣色,輕喚一聲,“君上?!?
宋初一關切問道,“君上疼么?”
贏駟睜開眼睛看了她半晌,昏暗中,一雙漆黑的眸子漸漸流露淡淡笑意。轉瞬間便消逝。
“君上笑什么?”宋初一心里有點慎得慌,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一座萬年冰山開始松動。她在山下生怕被雪崩砸死。
贏駟未曾回答。于他來說,能在這種時刻恰好有她的陪伴,已經(jīng)是一生中最大的奢侈,然而這種心意,無需任何人知曉。
“說個趣聞來聽聽?!壁A駟道。
“臣想想?!彼纬跻缓転殡y,說史、講兵法都不成問題,但她近來對趣聞真是沒有什么研究
她抄著手,仰頭望了半晌屋梁,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個趣聞,樂呵呵道,“有這么一樁事。有個貴族好yin樂,有一日他對自己的門客曰:我見你妻生的嬌美,便喚來侍寢了,未曾想她侍弄人的功夫甚佳,比我所有的姬妾都好。門客道:我也覺得她的功夫比您所有姬妾都好。哈哈哈啊哈!”
宋初一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待回過神來,才見贏駟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咳,無趣嗎?”宋初一斂了形容,“那臣再想一個?!?
“罷了。”贏駟道,“國尉還是多多用心政事吧。”
宋初一恭恭敬敬的答道,“喏?!?
“回去準備,早些出發(fā)?!壁A駟聲音低緩,像是要睡著的模樣。
“君上好好休息?!彼纬跻黄鹕硗撕髢刹绞┒Y,正要退出去的時候,宮人端了湯藥來。
陶監(jiān)走上榻前,“君上,服藥了?!?
“嗯?!?
聽見贏駟的回答,陶監(jiān)伸手扶起他,宮人拿了褥子放在榻欄上。
“臣侍奉君上服用湯藥吧?!彼纬跻徽f著端起湯藥。
贏駟目光沉沉的盯著她,“國尉沒事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