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王喝住了馬車,再看端坐其上的瓊娘,眉色清秀,半垂眼皮,若渡世觀音一般,只微微啟唇沉聲道:“毅和與若華都睡了,請王爺切莫大吵大嚷,不然會驚嚇了他們?!?
瑯王剛剛從醉酒里驚醒,直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半抬眼觀察瓊娘的神色,道:“方才在書房里不過是一時醉酒,被那賤婢入了書房,本王自會懲治了她,你不會因為這個就跟本王鬧別扭吧。”
瓊娘依舊是東海觀音的派頭,眉色不動道:“爹爹和娘親想孩子想得緊,我本就是該回家了,在府里也是心情煩悶,不若出去緩緩心情,王爺這般阻攔,可是不讓我會娘家?”
瓊娘這么說了,瑯王再無立場攔車。
而且今日這前前后后,瑯王自認并不理虧,這小婦行事大膽慣了,如今竟然異想天開,查到了她婆婆的頭上,這么明目張膽污蔑他母親清白的事情,他如何讓得?
只不過在書房里那一幕著實也讓他著惱,當時醉得糊涂,也沒看清跪在地上的賤婢,便先哄攆了瓊娘走。
不過瓊娘既然說她是回娘家,想來岳父岳母都是明事理的人,也不會讓這小婦鬧得太出格。
這么想著,他也不好死纏著瓊娘不讓她會娘家,便冷冷瞪了她一眼,又吩咐翠玉和喜鵲,還有章媽照拂好王妃和兩個小主子徑直轉身回府去了。
待得回府,他便冷著臉叫來楚盛,吩咐他帶人去綁了蝶衣那賤婢,將她發(fā)賣出府。
楚盛聽了那蝶衣竟然敢主動爬主子的軟塌,也嚇得一身冷汗,連忙道:“小的立刻去審今日當值的小廝,看看是何人大膽,被那賤婢收買竟然敢放她入書房?!?
待得蝶衣被堵了嘴,扭送著入了偏堂開審時,她也是淚流滿面,直道自己冤枉,不過是今日午睡后突然覺得渾身燥熱,便是一路渾渾噩噩不知怎么進了書房,待看見瑯王正酒醉時,便是難以自抑罷了。何況她也是未成事,不過在瑯王身上磨蹭的時候,便被瑯王妃撞見了而已。
瑯王妃不也是沒有說什么嗎?她本來就是萬歲賞賜給王爺?shù)?,既然王爺醉酒身邊無人服侍,那么她便主動服侍又有何不妥?
就是因為她乃御賜身份,其實管家覺得這般的簡單發(fā)賣,有些打了萬歲爺?shù)哪樏妗?
于是便又去請示王爺,王爺陰沉著臉聽著蝶衣的辯詞,說道:“不用變賣,直接將她送到官府,說她鬼祟偷入書房擬行刺本王,然后直接發(fā)配充軍便是了。這樣不是本王處置,皆由官府出面,任誰也挑不出本王的不是。”
楚盛臉一苦,心道:“將其變賣乃是私下里的行為,雖然不妥,但終究是王爺自家的事。可是將萬歲爺御賜的奴婢送到官府說她陰謀行刺,豈不是更打萬歲爺?shù)哪槪俊笨墒窃傧颥樛踹M時,瑯王臉色陰森地說道:“本王主意已定,就這樣處理吧。”
依著瑯王的心思,自己這邊盡快地將府宅里的禍害處置了,過個三兩天待瓊娘的氣消了,將她接回府就是了。
哪知第二日一早,章媽急急忙忙地返回了王府,見到瑯王,焦急地說道:“王爺,不好了,今日一早王妃派人將您寫的休書送往宗人府了,待得宗人府確認,便是要脫離出嫁的戶籍,帶著孩兒回轉崔家了!”
瑯王聽了大吃一驚,又急又惱道:“她怎么折騰個沒完了,這么點小事卻要鬧到這等地步?”
章媽忍著氣道:“王爺,那要怎么樣才算事大,千不該萬不該你也不能對王妃動手。王妃的后腰青紫老大一塊,腫得腰都彎不下,回到崔府幾乎便不能動了,崔家的老爺夫人可是心疼地不得了,她提出遞了休書時,為本來我是要攔著的,可是那崔家的夫人看了,立刻心疼的哭出來,直道王爺你打人,便是給個金山,也絕不叫女兒跟你過下去了?!?
瑯王原本就因為這一夜沒有瓊娘在身邊,睡得便不自在,如今大清早的,猛然被人告知,自己將嬌弱的妻子打得起來不來身,這等子無妄之災,瑯王如何肯認?
當下便是急急取了外袍要去跟瓊娘對質,問個究竟。
可是他心念一動,突然想起瓊娘拿著自己寫下的休書那一關節(jié),那休書上有他的印章,手印,和親筆書信,就算是皇帝的賜婚,這當事人要兩斷,那宗人府也是要承接的。再說瓊娘乃是皇帝的義妹,她若表態(tài)同意,真送到了宗人府那里過了案,是抵賴不得的。
想到這一關節(jié),瑯王深吸一口氣,摸著槽牙喚常進過來,叫他帶上幾個侍衛(wèi)在宗人府的大門守候,但凡有人要進入宗人府,不管是誰都要搜了身才能入內,一定將自己寫的休書找到撕得粉碎,斷了王妃的這個念想。
常進聽了也是大吃一驚,轉身便帶人去了宗人府。
這宗人府操辦的皇親貴戚的諸多事宜,正趕上皇家陵祭的日子快到了,來往辦事的人等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