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才懶得搭理皇族兄弟的陰陽怪氣,那個皇帝愛誰當誰當,若要他像父皇那般,整日被一群老臣圍著,蓋個花亭子,聽幾天折子戲都要被上奏勸諫,當真是活得不甚痛快。
他當個閑散王爺便好,若是想在書法上得有精進,當真是不能被國事耽誤了自己的精修。
再說楚邪雖則跟老大和老二全不對付,待他府里上下可是甚好。
想著當初楚邪征討漠北,那瑯王妃可是自掏了腰包,才平定了漠北亂世,這半壁江山,也算是人家楚邪錢銀出力買下來的了。
三皇子自問賣了這么多年的字畫,最講究一個銀貨兩訖。楚邪也算是自己的弟兄,跟皇族里那些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并無不同。既然這樣,就算真讓楚邪坐擁天下又有何妨?
那些個人還想讓他打頭陣,這幾日沒少來府上哭天抹淚地攛掇著他。還真當他是傻子不成?
這快過年了,瑯王妃又命人給自己府里送上了封銀,三皇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琢磨著明兒就去將那千兩銀子一方的吳巖端硯買回來賞玩。至于誰愛反對瑯王輔佐幼主,那誰便去好了。
只因為三皇子表態(tài),那些年幼的皇子們也全無了反駁的立場。嘉康帝這一退位,后宮的妃嬪們集體升了階位,就算再心有不甘,也沒了地方興風作浪,全跟著皇帝去了皇寺附近擴建的別宮里頤養(yǎng)天年了。
偌大的皇宮一下子冷冷清清。
新帝登基的那一天,小皇帝劉釗戴著皇冠,在瑯王楚邪的引領下,顫顫巍巍地坐在了皇位上,小小的身子,連龍椅后背浮雕龍身都遮掩不住。
云曦因為皇帝的緣故,被晉升為天運盛榮夫人,然后卻不能連同小皇帝一起入主宮中,只是依舊住在安業(yè)王府。
因為大皇子被貶的緣故,她雖然身為皇帝的母親,卻連太后的封號都領受不到,只不上不下的擔了“夫人”的名頭。
皇帝冊封大禮之后,宮宴一字擺開。云曦與瓊娘自坐一桌,席間倒是你來我往,進退得宜。
只不過略顯尷尬的是,原本是眾人慶賀對象的云曦被冷落在一邊。她這個攝政王妃倒成了萬眾矚目的事主,頻頻有夫人命婦舉杯與她閑聊搭訕。
乖乖,明眼人誰看不出,這位攝政王才是今后朝廷的帝君,王妃的枕頭風更是能吹到真正的帝君耳畔。
個個竟是恨不得都坐在這位攝政王妃的身旁,聯絡下前段日子里有些被疏遠了的感情。
待宮宴后,云曦請瓊娘入她府里一敘。
其實自從大哥柳將琚與公孫二情意相同后,瓊娘便不自覺跟云曦疏遠了關系。
如今二人見面,云曦也決口不再提柳將琚。畢竟柳將軍的姻緣幸福,盡人皆知。
雖然當初征討薄被事,公孫二假裝懷孕避人耳目,為漠北楚家軍督送棉衣輜重??墒亲罱珜O二也正式傳來喜訊,懷有身孕了。
她與柳將琚在柳府外自立門戶,因為公孫二婚前太過風流,招惹了無數京城貴府小姐們的芳心,如今公孫公子大喜,真是每日都有手帕至交前去噓寒問暖,傳授保胎安穩(wěn)的真經。只讓公孫二叫苦不迭,大呼補得太甚,將來一身的肉膩,可就不好上屋翻墻了。
瓊娘倒不覺得云曦是全不在意柳大哥了。畢竟眾人在一處茶宴閑談時,若是有人不經意提及了大哥或者公孫二,云曦雖然不曾開口詢問,可也會安靜地在一旁聽著,只是那眼里流動的是什么,便叫人看不清楚了。
而如今她特意鄭重將自己叫如府中,應該也不是為了大哥吧。
云曦命人布了茶水后,命人退下,也請瓊娘身后的侍女暫避。突然,她毫無預兆地雙膝跪地,給瓊娘磕下頭來。
瓊娘唬了一跳,連忙去攙扶她道:“盛榮夫人何必如此,快些起來!”
云曦卻定住不起道:“瑯王妃,如今我與皇上的性命,皆在攝政王之手中。我心知王妃你是個心慈和善之人,還請王妃與攝政王進,不論是我,還是皇上皆不是心懷野心之人,今后也絕不敢與劉熙再有聯系。還望攝政王無論如何,也要放過我們母子的性命?!?
瓊娘沒想到云曦竟然是將話撩撥得這么亮堂,一時也不好說些什么,只是開口道:“我如今身子發(fā)沉,也拽不動你,可你這般,豈不是讓王爺身在篡權謀反的位置上?還不快些起來說話?!?
云曦見瓊娘語冷峻,這才緩緩起身,一雙眼里卻是溢滿了淚水。
瓊娘心內自是嘆息,她自問,若是自己身處云曦這般的處境里,應該也是這般的恐懼絕望。
她也不可能保證什么,畢竟上一世里的情狀,到了今世全然發(fā)生了改變,她也不知今世其后的走向,便也只能寬慰云曦放心,表述下瑯王的忠肝義膽罷了。
待得回府時,她卻又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說是要親來王府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