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鐘華甄頸邊的的呼吸卻熱得讓她合不上眼。李煦的手壓在她小腹,也不蓋被,仗著自己年輕氣盛火氣旺,不怕著涼傷風(fēng)。
她心嘆口氣,慢慢挪開些,他無意識哼兩聲,鐘華甄輕握他手腕,他聲音又小了些。
她慢慢坐起來,手收回來,抱起蜷縮的雙腿,透過淡亮的月光看李煦這張俊俏的臉。
他睡得很熟,似乎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會對他做什么。
她也確實從來沒害過他,以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就算出了事,她會護住的人也是他。
鐘華甄在路老說那番話時,有過那么一丁點的動搖。
李煦而立之年便已經(jīng)是旋轉(zhuǎn)乾坤,橫掃千軍的鐵血帝王,是完全不同于現(xiàn)在的存在,僅憑神武帝三字便能嚇得敵軍落荒而逃。
縱使各類史書上說他殘暴虐敵,手段狠毒,可或多或少,都會提上一句他那些以少勝多的有名戰(zhàn)役,兵書更是將此些奉為經(jīng)典,提筆贊美,堪稱一絕。
她的奢求并不多,不求建功立業(yè),也不求留名青史,只想護住長公主和侯府。如若可以,她或許能借孩子以求他庇佑侯府。
可權(quán)衡利弊之后,還是覺得不能留。
李煦不是那種輕易就被束縛住的人,不相干的血緣之情于他而并沒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現(xiàn)在跟他說一句那個婢女有了身孕,他只會隨口一句打掉,一年之后和他說婢女生了孩子,以他的手段,母子都不會留,單純只是因為他覺得低賤下人不配生下他的血脈。
長公主對張家的恨意刻在骨子里,這些年抄經(jīng)念佛也沒下去,和先皇后扯上關(guān)系的事,她不會高興。
鐘華甄下巴輕靠膝蓋,路老沒可能在這種時候撒謊騙她,他對她父親忠心耿耿,在她小的時候便常與她提及威平候的威武戰(zhàn)績。
如果他比長公主要先察覺到什么,不太可能什么都不說,又或者是事情藏起來,比說出口更加安全。
她輕垂眸眼,縮在墻邊。離李煦登基沒有幾年,皇帝近年身子總有不舒服,御醫(yī)備了一堆,他那病是體內(nèi)出了問題,治不了,只能養(yǎng)。
鐘華甄這些年得的寵愛不是假的,皇帝從未虧待過鐘家,甚至事事偏倚,連進東宮做太子伴讀,都是兩方獲益的做法。
她呼出口氣,心道也罷,就算不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都沒發(fā)生,做好準(zhǔn)備防患于未然。
夜晚安靜祥和,她手撐著被,打算下床給李煦讓位置睡時,發(fā)現(xiàn)李煦揉著眼睛正在看她。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邊揉眼睛邊坐起來,打哈欠問:“想起夜?”
李煦離她有些近,鐘華甄雙手撐在床上,又緩緩坐回去,她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你在這睡吧,我去找南夫人?!?
“找她做什么?你大半夜不睡覺,還想去擾別人清夢?!?
她不動聲色攏住胸前衣襟,道:“我剛?cè)静?,不便同你睡一起。?
“我都沒開口,你瞎想什么?好好待著,不許走,”李煦手撫上她的額頭,覺得冰冰涼涼,嘖嘖兩聲,“腎虛體弱之癥,怪你婢女?!?
鐘華甄無話可說,他最多只會一些受傷的包扎之術(shù),要是在這種灰暗環(huán)境下只是摸她額頭就能診斷出她到底有什么病,那他醫(yī)術(shù)該比學(xué)醫(yī)幾十年的老大夫還要精湛。
事實上他連醫(yī)書都沒看過幾本。
李煦也不害臊,繼續(xù)問:“什么原因生的???”
鐘華甄把他的手拍掉,說:“今天吹了些風(fēng),回來時沒注意,暈了片刻,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礙,你整日來我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不會去東宮?!?
屋內(nèi)安安靜靜,只有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今天月色很好,敞亮干凈,鐘華甄都能隱隱約約看清李煦的表情。
“你這身體真的不行,太弱了,”李煦盤腿坐起,“日后要是隨我上戰(zhàn)場,最多只能窩在營帳里。”
鐘華甄一頓,視線看著他,微微皺眉,“大司馬有動靜?還是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說話總是沒頭沒腦,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都不是廢話。
李煦撐頭看她,雖看不見她現(xiàn)在的模樣,可嬌嬌弱弱的身形卻還是感受得到,即便沒什么男子氣概,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厭倦,身上還香香的。
他隨口問:“你可知我為什么把鄴城圈起來?”
鐘華甄頓了頓,猜一句:“因為河運的事?”
“如今天下不平,你父親死后,不服父皇的諸侯心思慢慢起來,鄴城有條專門的皇家河道,寬大速度快,這些年開的次數(shù)比其余時間翻出一番,”李煦挪動自己位置,與她靠得更近些,他覺得這里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最得他喜歡,“京城的事要解決,但這仗,也是遲早是要打的,不能依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