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是陸珈的舅舅——嗯,是謝家娘子張氏的娘家大弟弟,隔著肚皮的那種,就在謝家一墻之隔的東邊大宅里住著。
陸珈的外祖母難產(chǎn)過世,外祖父謝洪后期續(xù)弦,連生了三個兒子。要把陸珈賣給李家的正是張洪的長子張旗和長媳何氏。
陸珈的養(yǎng)父謝彰祖上是潭州府人,做買賣發(fā)家后去了京城,后來得罪了人,生意做不成了,一家子家底也掏空了。在收拾完謝家老爺子上山之后,張氏和丈夫謝彰便應(yīng)父親張洪之邀,來到了潭州府轄下的沙灣落腳生根。
為此,張洪還購置了緊鄰在側(cè)的如今這座三進(jìn)院子給女兒女婿一家居住。
張洪三年前過世后,家業(yè)就傳到了長子張旗手上。
為什么說他們是要“賣”了陸珈?是因為張家要給她說媒這事兒,從頭到尾他們也沒跟張氏這個當(dāng)母親的通過氣。
而那李二是什么東西?
沙灣縣雖然不小,但也只是個縣城,這城頭城尾的人家誰不知誰的根底?
這混賬仗著家里幾個鋪?zhàn)?,日日花天酒地,斗雞走狗,不是撩這家戲社的姑娘,就是堵那家繡坊娘子的路。
三日前陸珈搖著小船在沙灣碼頭上賣針線活,張家讓人把李二帶了過去,那混帳為了看她個究竟,竟然把她的船給挑翻了!
這大冷的寒春里,陸珈猛喝了幾口江水,然后陷入昏迷,一病不起。
而直到事情發(fā)生之后,張氏才從慌不迭的張家那邊得知張家兩口子背著她干了什么好事。
前世張氏也是像這樣找上門去理論,可張旗夫婦不承認(rèn),后來又美其名曰為了陸珈著想,是瞅著張氏帶著他們姐弟過活不容易,當(dāng)舅舅舅母的看不過去,這才給她指門不愁吃不愁穿的好親事!
張氏氣得,據(jù)說當(dāng)場就扯著何氏的頭發(fā)把她打了。當(dāng)然張家那么多下人,何氏也不能落下風(fēng),把張氏也給弄傷了腿,養(yǎng)了半個多月才好。
之所以是“據(jù)說”,那是因為前世這個時候陸珈還在昏迷之中,那會兒她足足昏睡了四日,也就是說,直到明日下晌才蘇醒過來。
這一世陸珈竟然趕在這個時候醒了,那可不能眼看著張氏吃虧。
她看了看逐漸亮起來的天色,立刻招呼謝誼:“走,我們?nèi)ソ影⒛锘貋?。?
剛抬腳,她眼前就冒出團(tuán)黑云,咚一下跌坐到了椅子上。
謝誼忙扶著她坐穩(wěn):“你就消停吧,這幾天沒進(jìn)食,去了能干什么呀?我去就行了!”
他也正要去告訴張氏,陸珈醒來的這個好消息,說完便沏了杯茶在陸珈床邊,又搗鼓著桌案上兩個瓷罐,翻出來幾塊碎餅塞給她,這才飛快走了。
出大門繞到了隔壁,謝誼看張家大門虛掩著,直接就進(jìn)了宅子里。
張家宅子是張家祖屋,外祖父張洪的曾祖父所建,前后共五進(jìn)。
下人們雖然大多是幫著主家的,可他們都是窮苦老百姓出身,張家不做人,那總有人心里過不去的。
灑掃的婆子暗暗給謝誼指了指正院,謝誼會意,拔腿就奔了過去。
還沒到門下,何氏的怒罵聲就傳出來了:“……張家養(yǎng)你們這么多年,你竟然還敢跑到張家來撒潑!你這個克夫克子的掃把星,謝家都讓你敗完了,如今還想克張家不成?來人!給我壓住她,往死里打!”
謝誼心都炸了,抓起手邊一條門栓,不由分說沖進(jìn)去:“敢動手小爺跟你們拼了!”
院子里,何氏的發(fā)髻散了,幾枝金簪子掉的掉地上,掛的掛在鬢角上,左臉上一道巴掌印,別提多好看了。
此時她一面叫嚷著,一面握著張氏的胳膊發(fā)狠,另一面又指揮著婆子們來打張氏的腿。
張氏的手背上早已經(jīng)落了兩道血痕,好在謝誼眼疾手快,架住了何氏高高揚(yáng)起的右手,梆地一聲過后,張氏安然無恙,而何氏就甩著右手團(tuán)團(tuán)尖叫起來!
謝誼趕緊把張氏扶到旁側(cè)。
張氏急道:“你怎么來了?你姐呢?”
謝誼還沒顧上答話,何氏已扯著他大罵起來:“你個混帳東西,你敢打我?我是你舅母,你倒反天罡!”
謝誼冷笑:“當(dāng)初外祖父落葬之后,此后兩家無事不聯(lián)系這種話可是你親口說的!這會兒倒知道自己是舅母,那外祖父前就死了,后腳你就把門給堵了?
“還有,暗地里勾搭李家那個混帳來害我姐姐,這也是你們做的出來的?
“你是什么舅母?你是豺狼!”